顾之恒坐在马上喘着粗气, 眼睛血红,一手握紧缰绳, 一手长剑刺出, 不敢走一丝神,更来不及看一眼不到百丈之距的城门。
方才天光才露,他就看到整个城墙四周一片狼藉, 寸草不生,还不知城内是何状况。
天知道他心中有多慌乱,他怕极了。
不过八百精骑, 还是被敌军拦在了门外。
邓维看到顾之恒,一开始有些慌, 但是将顾之恒连带着八百人围起来, 得知其他人没有跟上后, 他又暗自得意。
“敢带区区八百人硬闯,顾镇抚使是不是有些过于轻敌了?”
顾之恒拧眉看他,眼神凛若冰霜。
“轻敌?你在我这, 可排不上号。”
他身量极高,坐在高头大马上更是引人注目, 连日来的奔波, 发丝凌乱,早已将他俊秀的容貌遮掩,只有一双目如悬珠的眼睛,叫人望而生畏。
邓维恼羞成怒,心里气的要命, 这夫妻两怎么连说话都一个德行?
他冷冷一笑, “自命不凡,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我便拿了你的项上人头,献于今上……”
顾之恒微微侧脸,与副将对了个眼神,不等邓维说完就冲了上去,一剑便挑断了邓维的肩甲。
他也冷冷一笑,看着邓维煞白的脸,“你话太多,我教你一个,废话少说,战场上能多活一会儿。”
喊杀声顿起,一时四周蹄声四起,浓烟滚滚。
顾之恒执剑一往无前,他目的很明确。
终于看到虽然摇摇欲坠却没有被攻破的城门,他总算松了口气。
城墙上,隋愿又哭又笑,拼命朝顾之恒挥手,“顾之恒,顾之恒……”
城墙下再次厮杀起来,四处都是残肢断臂和惨嚎声,可只有顾之恒的身边是空旷的。
他的银甲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鲜血从他的肩吞上落下,又落入黄土,满身煞气难掩,挥剑时力若千钧,无人能挡。
隋愿看着这一幕,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错了。
原来顾之恒真的悍勇无比、毫不畏死,上辈子别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骗她,甚至那些词语也描绘不了顾之恒的万夫莫当之勇。
隋愿抱着裴宁大哭起来,眼泪如珍珠般成串落下,哽咽道:“裴姐姐,他来了,他终于来了,呜呜呜……”
裴宁也有些热泪盈眶,终究还是等到了,她对得起这满城的百姓,也对得起周瑾了。
“准备开城门。”
其实城门已经快要破了,开与不开都没什么大改变。
虽然顾之恒带来的人不多,可来得及时,更是鼓舞了已经沉没的士气,这比什么都重要,区区两万人,能守了近半月,已经是所有人都用尽全力了。
顾之恒双手虎口发麻,手中长剑剑刃都已经有些卷曲,身上也有不少伤,多日的紧绷在看到隋愿身影的一刹那,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知道那就是隋愿,他的小妻子一贯最爱俏丽,城墙上唯一的一抹粉色,那一定是她。
“阿愿。”
我回来了。
他利落地一个斩首,鲜血飞溅,面上神情却带着笑,连身上的伤处似乎都不疼了。
多年来的愿望,这般奔波和疲累,其实所求不多,也不过是能与她般配,能保护她而已。
隋愿似乎听到顾之恒的声音,连忙回应,手挽成一个喇叭状,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大喊道:“顾之恒,小心,我没事……”
她看着顾之恒再次冲杀起来,手中长剑已然换成了长-枪,他的力气极大,招式十分开阔,明明看着没什么,可一招一式间,都没有一合之敌。
只看到顾之恒到哪里,哪里便有了缺口,很快,他离城门越来越近了。
裴宁在一边紧紧拉着她的手,怕她太过激动掉了下去。
她心中的激动渐渐冷静下来,看着隋愿兴奋又感动的模样,要说不羡慕是假话。
只不过,她也不甚在意了,个人有个人的使命。
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顾之恒,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顾之恒。
邓维看着这么多人围着都留不下顾之恒,只觉目眦欲裂,他其实早就见识过顾之恒的勇猛,只不过,没想到几年不见,顾之恒竟然越发悍勇了。
“杀,给我杀。”
顾之恒这时猛一回头,又朝邓维冲杀过去,如今离城门不过几步之遥,身边的将士都越发激动,城门前已经肃清,正是入城之时。
邓维看到满身鲜血的顾之恒冲过来,犹如修罗杀神,顿时吓得猛一哆嗦,手中的剑都差点脱手。
他身后挤满了人,惊恐间,不由大喊起来:“退,退,退……”
可顾之恒不过是虚晃一枪,见他真的被吓退了,哈哈大笑起来,马儿撒蹄狂奔,众人已然开始入城了。
邓维只觉脸部烧得发烫,实在太丢人了,气愤难当,“给我杀,谁能杀了这厮,我定报于今上……”
顾之恒的声音却响起,“将士们,今上得位不正,坑杀镇南王,朝廷腐朽,百官荫庇,寒门子弟难有出头之时,你们真的还要为他们卖命么?”
他指向邓维,“这个人,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