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天子,千里迢迢来扬州查案,却仍不忘护住表姐南音的天子……
即便无人笑她,温含蕴也有种无言的难堪之感,先前因康王出手相救的妒火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惧和丝丝不得不被按捺下去的不平。
她异样的沉默引起自家娘亲注意,二夫人唤她,“莹莹怎的一直不说话,方才被伤着了吗?不该啊,我看王爷护着你呢。”
忧心忡忡地打量温含蕴全身,二夫人生怕爱女受伤,几乎想出声请大夫。
温含蕴终于有了动作,看着二夫人的脸,突然“呜”的一下,抱住她,“娘,我差点要吓死了,好可怕,呜……”
原是被吓呆了。温二夫人哭笑不得,把人搂在怀里哄。
在她这儿哭了几息,温含蕴又看向南音,“还好南音姐姐无事,方才我被王爷牵着,一时没反应得及让他松开。瞧见那个刺客扑过去时,我险些吓死,还想去帮姐姐挡住……幸好,幸好陛下护住了姐姐。”
她前言不搭后语,一副被吓坏的小女孩儿模样,惹得几位长辈怜惜,“好孩子,都无事呢。”
南音却是根本不知自己身后还经历过这样的惊险,被温含蕴指出,方知绥帝来得多么及时。见她哭着哭着想往自己膝上伏,南音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依旧牵着赵敛冬,“宴上确实惊险,难得你当时还想着我,如今都无事,别怕。”
她如今更关心今夜动乱过后,真相到底为何。林钟都被一同叫去了,她却因着温家人在这儿不好离开。
难捱的时辰并没有多久,绥帝领着一堆人往里去了不超过两刻钟,就重新迈出,直奔南音这边。
明亮灯火中,南音就那样不安地待在位上,时不时往他的方向探首,额上和脸颊仍留着方才动乱时染上的污渍。不像个端庄娴静的小娘子了,像只小花猫。
绥帝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径直走到南音身旁,抬手自然而然地帮她抹去污迹,轻声问:“可有受伤?”
“有先生和敛冬护着,我安全得很。”
本也就是一问,得到肯定回答,绥帝视线扫向了其余温家人。
温家几人早就齐刷刷站了起来,先前因他对南音毫不掩饰的关怀和亲昵而干站着,如今被冷不丁一瞧,也不知该如何面见天子。为首的温莲下意识要行跪拜礼,带领着人齐齐跪地,“草民见过陛下。”
“不必行大礼,起身。”绥帝对待寻常人的态度一直都是如此,神态、语气都冷冷淡淡的,不熟之人都会认为其中有几分厉色,更觉天威难测。
温莲丝毫不敢因绥帝对南音的特别而自大,主动道:“陛下,今夜刺史府之事,草民可以保证,温家绝不知情,更不曾参与其中。”
他刚才听见一些动静,发现有好些参宴之人都被甲士揪出去了,像是和今夜的刺杀有干系,故有此一说。
“朕知道。”绥帝再次令他起身,“你们可先归家。”
竟是直接放行。
温家人面面相觑,不敢看绥帝,只敢小心朝南音的方向瞄了几下,一致认为是她的缘故,让天子对温家特别相待。
不然其他人都被困在刺史府不准走,唯独他们得了允许呢。
总不能是温家已经厉害到天子都要给面子了。
不过,既已得了特令,温莲深觉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得尽早归家和两位兄长说道才是,便俯首应是,准备带家人离开。
“南音,你……”
南音主动道:“我和赵娘子就留在这,待会儿自会回去。”
温莲心领神会,反正有天底下权势最重的人护着,他还有甚么可担心的。
在甲士的护卫下,温家人慢慢离开刺史府,唯剩下南音和赵敛冬,二人也终于得知今夜动乱真相以及近日来扬州城发生的事。
据查到的消息,扬州、明州大大小小有三十几位官员以及四十余名商贾已盘踞两地多年,靠互相勾结来共同谋利,或贪污官银,或借行商的便利来取得利益。
总之是个十分庞大的关系链,上到明州刺史,下至一个经营粮食铺的小商人,都在其中经营。
在背后操控的,则是扬州刺史周宁的夫人,王妍。这位出身太原王氏旁支的夫人,为献媚主家得到支持,一直在暗中帮助王氏经营扬、明二州的势力。
凭借刺史夫人身份的便利,她所做之事大大超乎了刺史周宁的想象,浑然不觉枕边人竟从未和自己一心。
周宁忍不住问,“夫妇方为一体,你我成婚多年,还育有二子,如何就能够枉顾我们的死活,做这等随时会让我们断头的事?”
那可是赈灾粮!先帝时期出过事后,先帝就因此震怒发作过一批人,听闻当时金銮殿血流成河,再无人敢染指赈灾粮。
偏他的夫人敢,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王夫人无言,半晌道:“所为不同。”
周宁惨然一笑,好一句所为不同,当初娶到王氏女有何等庆幸,现在就是何等剜心。在她们眼中,为家族行事效力,竟是远比身边的郎君儿女更加重要。
如今他帽子是丢定了,陛下可能会看在他不知情的份上网开一面,但能好到哪儿去呢?两子尚未及冠,竟也要受次牵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