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霁寺拜完姻缘回来,时间转眼就到了七月下旬。
盛夏的太阳没有云彩的遮羞,向大地展示着它火辣辣的热情,晒得树叶蜷曲、谷物弯腰,户外就像成了一个巨大的烤炉。
祝星澜已经三四天没出门了,和江浥尘、陶孟吟一起赤脚待在阁楼上,一边吹着空调,一边啃着冰镇过的西瓜。
一排瓜皮被扔进桶里。
陶孟吟泄了气似的,张开双臂倒在凉席上,哀怨道:“什么鬼天气啊。我想出去玩!”
祝星澜走到窗边,只推开一条缝,热流就涌了进来,太阳光明晃晃地刺眼,她立刻合上窗户。
“外面太热了。”她无奈地笑笑,“最好不要出去,容易中暑。”
陶孟吟撇撇嘴,在地上打滚发牢骚:“我想出去玩嘛!”
江浥尘低头划着手机屏幕,嘀咕着:“这么热,外面有什么好玩的,我不想出去。”
陶孟吟不听他说,盘腿坐起来央求祝星澜:“姐,你陪我出去玩呗。就出去逛一下也行!”
经不住她的撒娇卖萌,祝星澜笑着妥协,挪坐到她身边,“这几天莲子熟了,等傍晚凉快点,我带你去看采莲吧。”
“好啊!”陶孟吟拍手答应,反正只要是能出门,去看什么都行。
“我也去。”江浥尘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你不是不想出去吗?”陶孟吟微眯着眼,一脸傲娇,“才不带你。”
江浥尘单手托着腮,双眼皮一抬,眼下的卧蚕似勾玉,噙着笑意:“又不要你带。我跟你姐走。”
跟你姐走。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好像还有点暧昧。
祝星澜没多想,只觉得他可能也没见过采莲,也想跟着去看个新鲜而已。
傍晚时分,天边的霞烧成了一团火,浓重的金黄如同暖色调油画中的一笔,绚烂瑰丽。
荷塘离家不远,就几分钟的路程。
祝星澜和江浥尘肩并肩走在乡野的水泥小道上,她的余光里尽是他沉浸在夕阳中的侧颜。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透着金色的光晖,脸上的阴影错落有致,勾勒出立体精致的五官,似乎是被神明温柔的轻吻。
也似乎吻在了她的心尖。
江浥尘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偏过头,对上她柔情似水的双眼。
陶孟吟走在最前面,又跑又跳,用外婆的蒲扇扑着蜻蜓,野得像只花蝴蝶。跑着跑着,大汗淋漓地停下脚步,往回瞧,就看见他们俩四目相对的场面。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笑起来,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脱口而出:“你们俩真般配!”
一句话就打破了氛围。
回过神来,两人不约而同地面朝别的地方。
祝星澜见江浥尘没说话,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反驳,便蹙着细长的眉,快步朝前走,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一抹红晕,故作严厉地对陶孟吟说:“吟吟,不许胡说。”
陶孟吟知道她的小表姐又害羞了,朝她调皮地吐吐舌头。
到了荷塘,一眼望去,圆圆的荷叶层层叠叠,如翡翠般鲜绿,一只只蜻蜓在荷叶间灵活地穿梭起舞。叶间的荷花似是亭亭玉立的江南美人,羞赧地躲在荷叶掩映中,风一吹,才显露出婀娜的身姿,在夕阳的余晖下来回荡漾。
采莲人用长竿撑着小竹筏,穿行于荷叶间,手法娴熟地采择莲蓬,放进背篓里。
“澜丫头!”
祝星澜循声望去,见贺大娘正站在竹筏上,朝她招着手,她立刻回应道:“贺大娘!”
竹筏慢慢靠近,贺大娘将背篓放在前面,择了一片莲叶,包了五朵莲蓬递给她,笑容朴素真诚:“来,给你拿几朵回去吃。”
祝星澜用双手接过,眉眼弯弯,“谢谢贺大娘!”
贺大娘撑着竹筏远去。
祝星澜将莲蓬抱在怀里,转头看见陶孟吟折了一朵荷叶顶在脑袋上,让江浥尘给她拍照。
拍完照,江浥尘手持蒲扇朝祝星澜走来,拿起一支莲蓬,仔细观察起来。
“这要怎么吃啊?”
她指了指圆鼓鼓的莲子:“把莲子摘下来,可以煲汤,也可以煮羹。”
“这样啊。”他点点头,很自然地将剩下的莲蓬接过来,帮她拿,“你有没有学过一句乐府诗歌?”
“什么诗歌?”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她低眸想了一会儿,摇了摇脑袋,没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期待。
她问:“这是什么诗啊?有什么含义吗?”
“《西洲曲》,一首写采莲的诗。”他敛起眼中的失落,“没什么含义,第一次看见采莲,就突然想到了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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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荷花,倒是给祝星澜刺绣带来了灵感。
前几天从江淮市里来了位客人,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要定制一把苏绣折扇,图案简约清婉即可。
没具体要求,倒成了一个难题,她闷了几天,设计了几张废稿也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今天看见荷花,倒是有了灵感。
祝星澜坐在木桌前,在纸上画着一朵盛开的荷花,如今天看见的花一样,身姿袅娜,濯清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