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符纸,散发幽光的亮绿字迹,小小灵符在程浩风指间捻弄许久,还是没有发出去。
接到乔楚诗请他参与查证高有全罪行的灵符后,他很快回复道:既已追查,静候结案,流落化外之人无权参与。
写完后,他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自己为何自称“流落化外之人”?是内心深处认定法朝才是故国?即使已当了“无界尊主”,还是对黑球没有归属感。
心海波澜不平,眼中仍是古井无波,他挥挥手将本写好的灵符化为烟雾,又另写一张发出。
这张只写了:无意朝争。
虽只四个字,但他的意思很明白,不想再搅和法朝的争斗,乔楚诗收到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程浩风当年没有和高有全起过直接冲突,但他熟悉以前各种卷宗,也曾预料高有全会把持朝政,做过一些安排,有他助力能尽快查到高有全罪证。
这拒绝相助,也在情理之中,可乔楚诗不甘心就此放弃。受了很多苦难,很多人付出血的代价,走到这一步,只有扳倒高有全才对得起那些人!
乔楚诗想了想,再发一道灵符给程浩风,没有劝他,只邀他参加曹松楼葬礼。
曹松楼忠耿刚直,金殿血谏之事传出,不少百姓自发去祭拜他,同僚们为他凑钱在京城办葬礼,程浩风崇敬他人品,感念他曾帮过自己,同意参加曹松楼葬礼。
临行前,与龙啸风叙谈很久,再嘱咐叶冠英他们不少事后,带了孙怀让往京城而去。
到得齐真宫,宾客已散,因韩泽熙不愿看到民众络绎不绝祭拜曹松楼,那显得他是逼死忠臣的昏君,所以要求葬礼很快结束。
后院灵堂还没撤,停着灵柩等曹备道送兄长回皖州安葬。此时,曹松楼的妻子和女儿已经明白他休妻是怕牵连她们母女,他妻子在家准备墓穴,女儿来京城迎父亲遗体归家。
刚到门口,引路的小道童正要通禀程浩风他们到了,却听里面传来吵闹声,他们疑惑对望。
“清澄,休得胡闹!刺杀高有全,不光是你去送死的问题,还得打乱我们各种计划!”曹备道大声呵斥。
他对面一个约十七岁的少女含泪望着他,眼神悲伤又带了倔犟。
程浩风瞟向小道童,小道童低声告诉程浩风:“那位姑娘是曹大人的千金,来接父亲忠骨还乡,但从昨天开始对有些事情很不满,唉……”
听到此处,程浩风已对眼前情况明白八分,曹松楼的女儿曹清澄定然是看案情没有进展,鲁莽打算行刺高有全,于是摆手制止小道童说下去,让他先退下。
随后,程浩风朗声道:“清睿子程浩风前来祭拜曹大人!”
自报名号后带着孙怀让进了门,见他们来了,曹家叔侄停止争吵。
行礼之后,程浩风让孙怀让先去看望乔楚诗,他要留下来和曹备道谈些正事。
曹备道引程浩风去书房谈事,刚一出灵堂,只听曹清澄在他们背后阴阳怪气冷哼几声。
他们一起转过头,曹清澄斜睨他们说:“前任国师,现任国师,一个是自私小鬼,一个是钻营小人!”
“清澄,不准胡说!”曹备道冷喝一声,又教训她,“念在你因丧父之痛情绪反常,你多次无理取闹,我也没惩罚你。可你再怎么跟我闹没关系,我们是一家人,这样骂程.真人绝对不行!”
曹清澄白了叔叔一眼,走到程浩风身旁,仔细打量他。
打量完又语气微讽说:“把法朝治理得出了很多乱子,你又撂挑子不管,是不是很自私?背弃师门,叛离国家,全为了一个女人,你值不值啊?”
程浩风也同时打量着她,这个少女平常应该是秀丽文静的,举手投足符合大家闺秀仪态,只是因为流泪太多而眼睛红肿,很显憔悴;又因她心中忿忿不平而说话带刺,没了应有的温柔。
“我自私,你看不惯也拿我没办法。我值不值,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程浩风眉梢挑起,嘴角上扬。
曹清澄像被噎住了,好一会儿后才反驳:“我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但我会让天下人看清你们的真面目!你们不是不能杀高有全,是不肯杀!你们两个联手一定能打败他!可你们故意把事情变复杂,说是按律例办事,其实不想得罪皇帝,只想牟取更多利益!你们只考虑你们的利益,不想刺杀高有全后流浪江湖!”
曹备道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差不多就那样想的,因为不查出实证,皇帝始终会信任高有全,别说刺杀可能失败,就算成功了,皇帝也会因此恼恨刺杀者,那就难以在朝堂立足了。
程浩风并没有那么想,但他没有辩解,负手缓步走到一株松树下,意态闲适观赏枝头的青郁松叶和莹白残雪。
他们没有因被骂而发怒,曹清澄又语气更激烈地说:“我爹傻哦,真是傻!抛弃妻子和女儿献出生命,成了你们往上爬的垫脚石!大办丧事有什么用?杀了高有全才有用啊!”
“你是用激将法激我们去杀高有全?”程浩风淡淡接话,“你看案情迟迟没有进展,怕高有全的事查到最后会雷声大雨点小,才要行刺他?我来了,又发现我和你叔叔联手刺杀更有把握,又故意激我们去?”
被说破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