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一魄还不知在尘世要沉沦多久。
在众人纷纷说着溢美之词的时候,她严肃进言:"耕种要以勤恳踏实为本,投机取巧只会让天下人饮食无着。这般溜须拍马获得名利,农夫见得来金银比老实种田快,都去追逐浮华,如此不利于百姓安居乐业。皇上,农夫不安于耕田种粮,会把天下的根基给动摇。"
韩泽熙却置若罔闻,向她冷笑一声,带人去了挹翠亭赏月。
高有全与茶儿又献了两名美人,他倚翠偎红笑看月下欢乐盛况。
沈竹君追来求见,他似醉非醉乜斜着眼睛说:"你不是要和朕划清界线吗?又来黏着朕干什么?看你身体不适,也不训斥你了,快回毓盛宫将养身体。"
不说服他,沈竹君哪肯回去呢?可他没注意听那些劝谏的话,只是想沈竹君为何瘦成这般?
沈竹君已怀有三个月身孕,慢慢显出有妊娠反应,吃不下,睡不香,加之本就身体病弱,此时看来更是瘦得如一阵微风便能刮走。
劝谏无用,过了两天,沈竹君再去见韩泽熙,因关于沈廷扬把持朝政的传言越来越多,想让韩泽熙压制她父亲沈廷扬不要再多插手各部事务,安心做好本职便是。
在御书房外等了许久没见着人,后来小太监说:"皇上正在踢蹴鞠。"
她又去了御花园旁的游乐之地,可等了许久,韩泽熙还不来见。
等得不耐烦,沈竹君焦急走入蹴鞠场,不料一个陪踢的侍卫正将蹴鞠踢歪,蹴鞠带着劲风飞向场边。
旋转飞来的蹴鞠砸中沈竹君后背,她弯腰咳了两声,忍下快吐出的鲜血。
看她纤影轻颤似落花飘下枝头,韩泽熙伸出手想抱她,可又收回手,瞪一眼惹祸的侍卫。
侍卫跪地求饶,韩泽熙没有处置,而是转头怒斥阿绿这些跟沈竹君来的奴仆,"养你们干什么吃的?也不拦着她。若有闪失,定斩不饶!"
沈竹君已缓过劲儿来,冷冷对韩泽熙道:"不关他们的事,是你不肯见我,才让我不得不冲进来!玩物丧志,早晚亡国!"
"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玩物丧志,早晚亡国!”
迎上沈竹君倔强而决绝的目光,韩泽熙气势弱了。
他不再硬和沈竹君吵,以眼色让侍卫们拔刀抵住阿绿等毓盛宫奴婢,再说:"竹君,你若承认是胡说,可饶他们不死。"
以别人性命胁迫沈竹君退缩,掐准了软肋,于是沈竹君虽不承认胡说,也不再讲别的了。
"别挡着朕踢蹴鞠。"得以让她服软,韩泽熙让侍卫撤刀,以胜利者的高傲姿态再朝蹴鞠场内走去。
沈竹君也不知怎么想的,一向文雅守礼的她,突然冲过去展开双臂拦住韩泽熙。
"还有什么事,你快说。"韩泽熙面无表情。
"听闻我父亲在朝中结党营私,官员们不好办事,不如将我父亲撤职,我不想沈家背上祸国殃民的骂名。"
多少帝王都怕外戚专权啊,可韩泽熙听了这请求不觉得高兴只觉得悲愤:"连你父亲也要和朕斩断联系,你才开心?让开,被踢中过一次还不知道疼吗?"
沈竹君不让,韩泽熙推开她绕进场,对准蹴鞠猛踢一脚,可沈竹君朝着飞起的蹴鞠拦过来。
"快闪开!"韩泽熙本能地大喊,不懂她要做什么,要扑救已来不及。
在场的武功高手很多,但帝后吵架谁敢靠近?他们回避着,发生意外时,都来不及做什么。
沈竹君没有躲避,也没有抵挡,任由那个蹴鞠狠狠撞向自己腹部。
爱恨太多太浓,熬出了疯狂的牵绊,绊得时光因此停止。
沈竹君已知会发生什么,所以痛苦定格的一刹那,她反而心中放下块大石头,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沈竹君眼中闪着释然的笑意,韩泽熙却像被推入深渊般痛苦,感觉最亲的人都已离他远去,他被遗弃在了这世上。
恍惚很久之后,才听见阿绿吓得惊叫一声,喃喃念着:“皇后娘娘……小皇子……小皇子……”
她想去扶沈竹君,可看到血泊中的沈竹君,却在紧张、惧怕、担忧、惊吓这些过于多、过于重的情绪冲击之下,也软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