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正前方三尺远,平滑鉴面中映出的却不是胡仙仙面容。
鉴中映着星空,小小圆鉴所映星空竟有浩瀚无垠之感。
泥蛋儿盯向风流金波鉴,见那星空在不停变幻,就如自己飞于茫茫宇宙,穿梭于无数星座之间。
“以我们的修为还是别看了吧,映照真如本心之时,若不得明悟,反而会困被在桎梏中。”翠儿提醒道。
泥蛋儿点点头,暗想胡仙仙自己此时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胡仙仙此时完全忘了自己在做这么奇异的事,恍若处在她自己身为青楼女子的那一世。
她沉浸在恐惧无助、悲伤怨恨的情绪中,因她刚刚从打杂的人背地闲话中得知,鸨娘改了她卖艺不卖身的规矩,已经暗中收了钱老爷的“开苞费”。
那个钱老爷是个秃顶胖老头儿,喜欢流连花丛中,更喜欢用无耻手段辣手摧花。
她在慌乱中暼见了针线箩里的剪刀,内心突然镇定下来,暗暗庆幸自己提前得知了消息,要不然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快速关上房门,从容拿起剪刀对准咽喉。鲜血迸溅的刹那,她本该是会想起程浩风的,然而,时光似是出了个小小的错,她此时想的只有如何修无上道法……
清晨之时,雨收云断,一元浑真簪和风流金波鉴也入袖中。胡仙仙微睁双眼,她只觉得神清气爽,对那两样神器的运用似乎熟练了,其余事情概不知晓,就连记起前世残影的事都忘却。
她笑着和众人打招呼,回屋换好衣衫,再同他们吃了早饭,就进城往迎仙阁而去。
迎仙阁的伙计说栓子昨天回来后就倒头酣睡,还没起床。
胡仙仙只得坐在楼下大厅里等候,到得辰时,来用餐的客人渐渐多了,就听他们闲聊。
有些客人放低声音说起昨天北门的事,有些人猜测是小妹化厉鬼去索命;有些人说厉鬼不可能那么凶,是那些家伙做恶折了寿,地府来勾魂了;有些人说后来官府去收尸,看到有蒯家的信物,可能是底下窠子不守规矩,被上头给除了……
因那天胡仙仙换了衣衫,她这几年又很少回家乡,而昨天她露面的时间也短,都没想到坐在他们旁边的她才是除恶之人。
胡仙仙正抿嘴偷笑着,一个高大胖汉用破锣似的大嗓门儿高喊着朝她走来,惊得她浑身都绷紧。
“仙仙,哈哈!仙仙……没想到你在这儿,哈哈,真是巧!”
看清来人是潘宗强后,她才放松下来,不咸不淡地说:“遇上潘老爷,是巧。”
再看到邹祖宽和邹大嫂还有邹元昆抱着孩子同潘枣儿都随后跟来,又说:“邹员外、邹夫人、邹少爷、潘小姐,早,这边坐。”
他们也热情答应着,都是熟人,就坐到一张桌子旁。
刚落座,邹祖宽就说:“我们来探望闷娃、三瓜他们,也顺便带无山去义庄看看他出世的地方,让他知道知道养他有多不容易……”
胡仙仙知道从越州的海丰、海平县之事后,邹祖宽他们就和闷娃他们交上朋友,论起来还早有渊源,因此关系很好。
大人正说话,潘无山不停闹腾,扭来拱去的,他爹邹元昆都快抱不住他了。
“你这娃娃皮痒了是吧?”邹元昆拍拍他的腿。
潘枣儿和邹大嫂怕他真打孩子,都劝他别打,伸手争着要抱孩子。
可潘无山挣扎着不让她们抱,而是朝着胡仙仙喊:“抱……抱……仙仙抱抱……”
“哈哈,还有几天才满两岁呢,这娃娃都知道要美女抱?”
潘宗强没有顾忌的说着,惹得潘枣儿瞪他两眼:“爹,你乱说什么,胡元君是无山干娘。”
说着又伸手对孩子说:“无山乖啊,娘来抱你,干娘没空。”
“仙仙不理我……和外公、爷爷说话……和爹和娘和奶奶说话……就不理我……抱,仙仙抱……”潘无山的小胳膊、小腿乱蹬着。
他五官长得像他爹邹元昆,皮肤又如他娘潘枣儿那般白皙,是个糯米团似的娃娃。可胡仙仙觉得他有些可怕,因为她眼前出现的是高有山临投胎前那诡秘一笑。
“来人,去把栓子叫醒!”胡仙仙冷着脸起身走开,吩咐伙计。高有山的死,车昂是罪魁祸首,她此刻很想早些杀了车昂。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走开,在潘枣儿他们看来,却认为是她嫌小娃娃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