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清树枝上所坐之人是胡仙仙,就迈着碎步走到曲春爱身边说:“霍夫人,请息怒,是胡元君在和您耍笑呢。”
“哪个胡元君?”曲春爱斜了茶儿一眼,再手遮日光仔细看树上,“嗯?是……胡仙仙?”
茶儿微低了头答道:“胡元君爱捉弄人,请勿见怪。”
“她就见怪又怎么了?”胡仙仙可不领情,高声说:“她让人来抓我打我,我就得等着被她抓、被她打?她乐意见怪就见怪,不用你虚情假意地说好话。”
曲春爱盯着胡仙仙看了两眼,又低头瞟了茶儿两眼,笑说道:“不知道是仙仙妹妹在树上玩耍,才闹出这误会。仙仙妹妹,你霍大哥对你念念不忘,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舍下坐坐?姐姐我随时恭候大驾。”
没料到曲春爱竟是对胡仙仙热情相邀,茶儿失望地退开几步站着。
胡仙仙见曲春爱带人要走,倒觉得有些无趣了,她拖声懒气地喊着:“别走啊,我不打你。你们是故意说话惹我生气,激我出手打人吧?我可不会再那么笨地直接出手了,我不打人,不打人,就不打人……”
“知道仙仙妹妹不打人,只是打情骂俏。”曲春爱唇角斜撇,说话时特别加重“妹妹”两个字。
胡仙仙搞不懂她怎么跟自己“姐姐妹妹”的称呼起来,茶儿却知道那是暗暗弹压胡仙仙,怕胡仙仙真在霍飞那里占了先。
曲春爱行过茶儿身旁时,茶儿含笑低声说:“霍夫人真是沉得住气,她可不是甘心当妹妹的人。”
话语音量低,只曲春爱和贴身站的两个丫鬟,还有耳力极好的胡仙仙听到。
曲春爱俏脸含霜,丝帕在手上轻绕几圈后,又绽出笑容,垂眸斜睨茶儿两眼:“她是不会甘心当妹妹的人,可她一时还和我家将军生不了瓜葛。你还是别为我操心了,自求多福吧。
踢毽子都能卖弄出风情的女人,你们斗得过吗?要是我就乖乖顺服于她,举手投降。不兴风作浪的,或许还能拣条命。
我也不是傻子,想扳倒她,也别挑唆我去给你们当棋子儿。”
曲春爱带着随从们摇摇摆摆远去,茶儿也阴着脸回到她自己房里。
胡仙仙从树上掠行往另一棵,如猴子般在树间穿梭。身影乱穿,脑中乱想。
从前她认为内宅争斗只是女眷无聊了搞的把戏,就如她无聊了想戏弄茶儿、酒儿。
今天听茶儿那几句话就劝得曹备道推罪给杭无一,真是深感惊骇。再听茶儿和曲春爱说话,真是每句话都是在暗暗交锋。
以前不是没有听过、见过宅斗之事,那些家主被蒙骗,好人被冤枉的事,她觉得只怪那家主愚蠢或偏心。
那些家主哪个不是风云人物,怎么可能辨不出小女子耍的小阴谋?
可今天她是真有些相信那些事,因为她自己就是在做具体大事时,会有很多计谋冒出来,却从未想过在日常生活中用什么计谋。
因为做那些家宅之外的大事已经够耗费精力了,家就是休息的地方,哪还有心思细想那些只言片语意味着什么?
日暮时分,程浩风和血无仇一同回逸鹤轩。胡仙仙笑盈盈地迎上去,说要和程浩风到书房议事。
到得书房,她先探他口风:"听说曹松楼审‘邪术杀?人案’审得焦头烂额,我是不是该带无一去见见曹松楼?因为,嫌犯久不到堂,案件迟迟定不下来,知府承受的舆论压力也很大。"
“带无一去见曹知府?你想她被打入死牢?”程浩风冷声反问。
“打入死牢?”胡仙仙听不懂了,还没定案呢,最多拘押。
“曹知府把所有罪责都推在无一身上,诬灭无一挑唆三豆退婚,再用邪?术杀人。”
“是怎么把罪责都推在无一身上的?”胡仙仙虽知可能会如此,还是又惊又怒。
“他们定的案情中,说你全不知情,只是无一借你的名义行事而三豆他们家只是受了蒙骗。所有事情的根由,都只因为老舅爷是无一前世的仇人。”
程浩风说完后,胡仙仙低叹:“无一这丫头还什么不都知道呢。”
“我也是未时才得到的消息,你别告诉无一,这些事她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胡仙仙咬了咬下唇,怒声问:“他们认为无一无权无势,又无依无靠,就是顶罪的最佳人选?他们怎么不认真查查案,查证我们根本没杀老舅爷,根本不需要顶罪呢?”
程浩风听她这么说有点惊讶,她见他目露惊疑,就直接问:“你为什么不阻止曹家兄弟如此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