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林阡离开地宫之时,天际飘起皑皑白雪,街头散着清幽粥香。
总有很多往事袭上心头,然而,他不想再回忆:吟儿,我与你之间,有更多的是未来。
会宁县,城郭形如凤凰展翅,故又称“凤城”,似乎暗示着吟儿会涅槃在此。他有信心。
同来同去,从会宁到镇戎州,柳闻因一路陪伴在侧、携枪默然守护林阡。眼看他理智地驱赶金军去救曹王,眼看他清晰地把增援祁连山的任务交给云蓝,眼看他冷静地教穆子滕进一步减缓对会宁东北的攻势、但嘱咐辜听弦石硅郝定等人对其余地方“必要时采取强硬措施”——
即便曹王已有动容迹象,那也得恩威并施、双管齐下。毕竟,金军该服的早就软了,接下来这三个日夜,盟军应当按部就班地把硬骨头打疼为止。
林陌就是宁死不降的代表,因为他投降生不如死。针对这一点,徐辕不止一次代表林阡到阵前对其他人喊话,你们和林陌不一样,别被这暴徒连累、带偏到万劫不复。徐辕眼中的林陌,正是个领着外敌去推翻父兄基业、等同于掘开父亲坟墓的十恶不赦之徒。
不管旁人有无放水,县东的莲台山一带,辜听弦一定没放水,因为那正是林陌的主力军所在,而今又添了封寒为主将。
“师父真是老糊涂,放谁不好放封寒,我怎么办!!”辜听弦难免发牢骚。
“师兄,本来封寒也不属于咱们啊。”鲲鹏跟在辜听弦身边,起先并没有参战,只是被林阡放养着学刀。
林陌如虎添翼之后反倒坚壁不出,据说在闭门造什么新弩炮。辜听弦担心“若安于现状,恐被他一鸣惊人,反而将我杀败”,遂一鼓作气强攻,率众驰射再加大骂,一方面存心去干扰林陌心境,一方面尝试把封寒给辱出来,诈败的陷阱都给封寒挖好了。
谁料这反而中了林陌的计,毕竟是林陌先下的棋,敌佚能劳之——“辜听弦这小子性子躁,哪还有什么材料能造弩炮哦……他奶奶的!又骂我!”封寒差点真被骂躁了冲出去。
所幸被林陌拉住,继续一起养精蓄锐,按照原计划等着年轻气盛的辜听弦终于由佚转劳,而与其掎角之势的郝定若要应变尚需时间,这个时间差,封寒立马提着逆鳞枪去打他个四仰八叉。
辜听弦被干翻在地,宋军意外阵脚大乱,节骨眼上,鲲鹏唯能硬着头皮顶上,好在对面没有蒙古军,否则可真是心灵煎熬!好在他帮忙,刀法又好速度又快,辜听弦才堪堪撑到郝定来援,总算没把自己的阵地失给金军,
心有余悸:好个林陌,计谋之深能逆势!
郝定既已及时救场,这一战本该宣告平手、谁都没赢、不了了之,怎知两个多时辰后都还没有结束……林阡闻讯而来,望见一片血气蒸腾、人间炼狱景象,差点也呆住——
局部战场,金宋倒地的一般多,横七竖八,还好林阡俯下身来察看,发现看似死尸都没有死,脸上蒙了一层黑气的其实都是熏了一层黑烟。
“也不知是谁狗急跳墙泼了毒药……所幸毒性不强,实际死伤并不多。”樊井等军医冒险上来救死扶伤。
泥淖里所有人都互相拖缠叫苦不迭,这哪像个战场,像极了江湖中人打群架嘛。
“亏得薛焕他们不在,不然还不全完了?!”封寒压着辜听弦腿,庆幸鸡蛋没放同个篮子里。
“你还说!是你们放的毒吧!”辜听弦扭着封寒胳膊,眼见林阡来,扬眉吐气,忽然色变,“师父,先别管我,快救师弟……”
这里只有鲲鹏一个濒死,原因是他速度太快了,这就好比一个刮大风的下雨天,跑得越快的那个人淋的就越多。而且鲲鹏身上刚好有个新伤口。
“师父,我……我不行了……”气息奄奄,鲲鹏脑子里突然只剩下塔娜,“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塔娜,师父他日,如去蒙古,请帮我,照顾她……”
再醒来时,意外发现自己还活着。
“你醒了。命真大。”樊井的脸映入眼帘。
鲲鹏慌忙拦住老军医:“您救的我?”
“我可救不了。是主公给你又吸又震,在阵前折腾了半日之久,差点没把封寒看傻了。”樊井没好气地说。
“……”鲲鹏听着这描述,怎么奇奇怪怪?眼圈一红,想,师父是不想看见人死,那晚他如果有时间,也想这样救师母吧。
一个激灵:“师父吸我身上的毒吗!他自己不会有事?!”
“放心死不了。”樊井又被谷雨召唤去其它伤员处。
这个后方离前线并不远,鲲鹏自觉休整好、匆忙奔到阵前找,刚巧林阡得胜回来,林陌已然退避三舍。
“封寒又放回去了,既战力降低五分,又在虚空中服了三成金军。”这次的擒纵,辜听弦没再对林阡没牢骚。
“师父,您……没事吧?”鲲鹏关心备至。
“喂小师弟,眼看我受伤比较重,你不问我?”辜听弦赶紧把腿抬起来。
“据说师父对火毒极易感染。”鲲鹏忽然低下头,“军中一直有传言,说有蒙谍在您身边。您这般救我命,不怕我是那个歹人?”
“不怕。否则我也不会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