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靖……”赵扩突然抓住救命稻草。相比韩侂胄,他更想相信林阡,因为只有林阡才能帮他实现理想,那要怎样才能为林阡证明清白抑或对林阡未雨绸缪?是了,还有皇妹!
韩侂胄不是说,林阡不要官职是因为看不上、很可疑吗,那么朕大可用谈靖这个最直接的方法试他,给他承诺只要谈靖给叶文暻守孝期过、朕随时将她赐给他为妻或妾,林阡按理不会有异议,他十年前就想娶谈靖!若嫌中间等得太久,先封他个异姓王作为补偿也可,总之战争胜利后就解散义军定居到临安来……且看他答不答应、爽不爽快、惦不惦记朕的江山。名利、情爱,既是试他、希望他通过,也是想着万一他没过关,就尽可能地去束缚他、绑架他、腐蚀他……
那晚,彻底坚定了赵扩这一决心的还有云烟的表现——
“皇兄,怎喝这许多酒?是前线又打了胜仗了吗?”云烟闻讯,一早便领着江中子、垚老等家仆同来迎他车驾。
虽然孀居多日,依旧不改秀丽,她一袭白衣站在秋风里,温柔的气质能从骨子里透出,端庄与优雅宛然是与生俱来。
“是啊,都是林阡打的,你还念着他吧……谈靖,你可希望,林阡名正言顺地做你丈夫?等天下太平了,让他到你这郡主府来住?”他和她一如既往,以兄妹间的家常语气,甚至没有回避叶文暻的家臣。为什么要回避,他是皇帝,想赐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皇兄……酒还未醒?怎生胡言乱语……”云烟脸上一红,避过头去没有直接回答他,那一瞬的微表情却骗不了赵扩的眼:稍纵即逝的感伤和憧憬交织,憧憬是因旧情未了,感伤却因遥不可及,这两者缺一不可,太好了,谈靖完全能成朕的工具。
试想,十年离别都没淡化,感情之深可想而知;林阡一定也没忘怀,毕竟他是个重情义的江湖草莽!就算林阡碍于叶文暻或凤箫吟诸多方面的道义不敢娶她,也绝对会因为情难自控的关系而为了她甘居朕之下!如此,还担心什么“林阡夫妇初衷虽不想要、功业却教天下人自觉归心”?天下人都会直接领悟到——他林阡是朕的臣子!
退一万步,哪怕林阡变质、真有不臣之心,他毕竟是宋盟领袖,要树立不负旧人的形象——那朕也能将谈靖作为人质要挟他、钳制他、驾驭他!!
既已有这后盾,当然如释重负。
高枕无忧,带笑睡去。
宋帝想通了。
看似方信孺和他的交流到此为止?韩侂胄会再次被联手瞒天过海?
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谁还在皇帝身边买通几个宦官?
是日,韩侂胄破天荒地提前来等早朝,逮住方信孺就厉声追问,直将方信孺逼到墙角:“奸佞!支吾再三,必有蹊跷!说,完颜宗浩与你的谈判里到底有无第五条!”急起来竟是连礼仪都顾不上了。
方信孺深知纸里包不住火,早有准备,徐徐回答:“有。第五,欲得太师头耳。”
“大胆!!”韩侂胄一震,怒极喝斥,气势如烈焰焚天,险些把准备上朝的赵扩都震倒。
说来好笑,韩侂胄威逼利诱方信孺说实话,可内心盼望的却是方信孺的否决;然而,这一刻方信孺却身正影直、不卑不亢、斩钉截铁地给了他官方证实。
太好笑了!金人要我韩侂胄头颅,坊间、朝堂流传甚广,不乏有人深信那是真相,可我韩侂胄自己居然把它当笑话!
“方信孺你欺人太甚,专等着看本相出丑哇!!”恼羞成怒的韩侂胄,都没发现赵扩的驾到,面红耳赤,大呼小叫。
“韩相,稍安勿躁。众卿发生何事?”那一厢,赵扩由于心里已有决定,对谁的殿前失仪都没怪罪。
睡了一觉过后,赵扩想得就更缜密了:既然完颜宗浩要韩侂胄头颅的事俨然不再是秘密,那朕就暂且公开支持老韩一段时间,先借方信孺和宋盟的理亏把官军派上前线,看看韩侂胄及其麾下的参战情况,或许这次的表现会不一样?毕竟林阡节节胜利,多带一路本该游刃有余。老韩虽然夹带私货但说的没错,山东淮北没天子旗号赵扩自己也不甘心。
官军若能锦上添花,林阡嫌疑便能减低,那都用不着拿谈靖去试林阡了,毕竟郡主两嫁会给市井中人谈资。但如果官军的上阵还是过犹不及,那才说明存在两种可能性,官军太弱或林阡有异心,届时再把谈靖这个杀手锏抛出去也不迟。不过无论如何,都得把她的事提上日程了……
浮想联翩,险些走神。
“圣上,臣……失仪,死罪!”韩侂胄才跪一半便不自禁又站起,膝盖还弯着就伸手直指方信孺,情绪失控的表现成功拉回了赵扩的思绪,“全因这方信孺欺君!五条款项故意只说其四!”
满朝文武不免交头接耳,不知方信孺前后哪句是真。此情此境也就只有赵扩是上帝视角,内心和神态都没有半点起伏:“孚若(方信孺字),你说实话,一切有朕。”
方信孺无奈展开完颜宗浩的全部复信,当众说起谈判时金军的狮子大开口:宋若称臣,两国以江淮之间取中划界,若称子,以长江为界……斩元谋奸臣韩侂胄、函首以献,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