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兵会宁,实则暗中蓄势、随时准备闪电南下、出击关川河以东盟军。
其时盟军驻守石峡湾的沈钧曾嵘二人,已与巩州、平凉增派的两路金军交战近十日,由于陕西金军大半遭越风穆子滕及越野山寨掣肘,金方的这一波“本地增援”不多、原不在林阡陈旭等人的估算范围内。事实却是林阡等人有所低估,这场交锋里,西路金军虽然很少,诸如“把回海”、“蒲察秉铉”等等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仍是不容小觑,或战斗力强、或指挥能力一流。
幸而沈钧淡定、曾嵘骁勇,搭配得当,主副分明,方能保得这半月来石峡湾周边盟军地盘的不失反扩。不负林阡所托的沈曾二人,是林阡在古洞庄和叶碾城的神机团里发掘的不可多得之人才,很显然的,他俩就是陈铸这一步准备打击的目标。
而此战陈铸联合的,则是日前已到秦州境内、如今恰在会宁附近的、完颜永琏的第一拨增援完颜乞哥。陈铸密信予之、约定南北夹击。沈钧曾嵘对巩州平凉军尚能绰绰有余,却哪能拼得过闪电袭击、左右合攻的秦州军和陈铸的真定成德军?
由于陈铸疑心近身细作未除,故此番密谋尤其小心,完颜乞哥亦是那四小天王中资格最老用兵最严谨,是以楚风雪等人都未能及时打探内情。待到陈铸和完颜乞哥出击,果然把沈钧曾嵘打了个措手不及。
危难之际,林阡欲调石硅、沈钊前去相援,陈旭在旁笑而摇扇,说,主公,谁都不用去。那副场景,颇有些军师仙气。吟儿和妙真在一旁都蹊跷,为何不用去?陈旭指指地图右下,“昨日他们到了这里,如今正巧石峡湾不远。主公说过,本地打本地,增援打增援。”
众人皆是一愣,陈旭话中的他们,是短刀谷增派的第一拨援军,莫非、李贵。吟儿只知道很早就出发了他们应该快到了,却不知道具体方位——
如是军机旁人不知情,而林阡知情却日理万机,未必记得方方面面,所幸有个陈军师看得透彻并从旁提点。所以每逢这个时候,吟儿才觉得,林阡每天见陈旭时间比见自己还长是值得的。
“陈军师所言甚是,看金军来得突然,竟忘了我军也一样神速。”林阡笑而自豪。吟儿知道他比陈旭迟想到这一点是为什么,因为连续几晚上在钻研医书吧。吟儿叹气,低下头去。
“莫将军他们,会自发去救吗?”妙真蹙眉,怕号令传到莫非处和石硅等人开赴一样晚,除非他们自发援救。
“会!”吟儿抬头,说。别说抗金联盟同气连枝见到就一定会救了,莫非是曾经因为失察不救而几乎倾覆了黑*道会的,聪明人不会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显然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出手相助和保全当地兵马。
林阡这才与她对看了一眼,虽然那晚雨中他抱着她示弱,但连续几天都没怎么跟她交流。嗯,应该的……
为防万一,林阡另派了沈钊等数十古洞庄高手前去掠阵。果然与陈军师料得一模一样,羽檄飞回莫非李贵已率军击退了完颜乞哥等秦州军兵,其后沈钧曾嵘在他们的帮助下亦扛住了陈铸的突袭、制衡了金军三路兵马。
是日兵阵之前,唯一亮彻群雄视野的那一把断絮剑,激猛之下不失稳重,完颜乞哥枪法远远弗如,再加一手精妙无匹的散花飞雨暗器术,纵然是那金南第八的乱剑之王陈铸,也终究成了他手下败将……
到这天的临近傍晚之时,战事俨然偃旗息鼓,四大路金军尽皆败战,其中陈铸退往会宁、完颜乞哥无功而返,这两路都还输得不重,另两路却溃不成军、惨败往东北逃窜。李贵二话不说趁胜追击,莫非为防有诈当即前去相应,沈钊曾嵘仍留守石峡湾。
追出几里开外,李贵已生擒了蒲察秉铉好几位副将,眼看便连主将都触手可及,正吼一句“过来”要把对方拉到自己马上,孰料便即这时,斜路一道寒光劈斩而下直冲李贵眉心,力道招式端的是凶悍之至。
李贵虽然骁勇倒也不是好胜到不要命,千钧一发立即松开蒲察秉铉避过这刀,然而也直接从飞驰的战马上摔落下来。那突至的一刀神速转弯,飞一般地继续往他追刺,追魂夺命,凶神恶煞,说时迟那时快,莫非正巧一剑赶上直接迎刺,霎时剑气横飞、光芒四溢,竟有与刀锋互相吞噬之象,莫非与对手内力硬生生撞在一起,僵持之际才看见,夕阳下终于不再摇动的光影。
“将军先走,我来殿后。”对手毫不吃力地对蒲察秉铉说。无疑,他是会宁方面闻知战败派来的增援。
“老将军小心,此人甚是厉害。”蒲察秉铉提醒,而这位老将军,又何须他来提醒。
人生何处不相逢。就像吟儿回陇陕第一天就遇到瀚抒一样。莫非没想到,他北上陇陕的第一天,就遇到他心魔的相似场景——一场见死需救的灾祸,以及他心魔的根源——他的父亲,黄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