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人……”有人唤道,声音熟悉莫名。
云罗手中顿了顿却不回头。倒是身后那时时凶神恶煞的内侍谄媚地上前:“见过总管公公,总管公公可安好?”
“这位公公,容我与故人说两句话。”刘陵温和的声音一如既往,听起来舒适。
看管云罗的内侍自然千万讨好:“这是自然。奴婢退下了。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尽管开口。”
刘陵上前,看着埋头干活的云罗,轻声叹道:“华美人为何要这样为难自己呢?”
云罗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回头看着一身朱红色服色的刘陵,笑了笑:“刘公公也要来教训云罗吗?”
刘陵上前,看着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破旧宫装的云罗,眼中流露不忍:“主仆一场,又是曾经的故人。华美人不必对奴婢太过防备。奴婢不是那等拜高踩低的人。”
云罗淡淡垂下眼帘,看着早已伤痕累累的手腕,轻笑一声:“我自然知道刘公公不是那等人,所以才奉劝刘公公不要与我太过亲近。”她抬起幽深的美眸,冷冷道:“刘公公就算不担心自己,也要为至亲之人想想得罪那人的后果。”
刘陵微微一笑道:“在皇帝身边最大的好处便是,人人都要巴结,自己却依然能超然事外。华美人放心吧。奴婢不会有事的。”
云罗听了刘陵所说的话,索性坐在地上,抱着膝吃吃的笑:“是啊,每个人都知道要依附皇上,就我这么傻屡次忤逆了他。我真是永远都学不乖的女人。”
刘陵摇头:“华美人性子刚烈,百折不挠。在宫中是大忌,相信这一次华美人应该会学到了教训,将来定不会再轻易惹了皇上。”
云罗抬头眯着眼看着刘陵,自嘲一笑:“我还有什么将来以后吗?他说过了永远都不想再见了我。见了我,必杀无赦。”
她还记得那日总是对她含笑着的李天逍雷霆大怒,恨不得把她亲手掐死在掌心才算甘愿。
刘陵失笑:“华美人难道把皇上这话当真吗?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等皇上气头消了,华美人必能东山再起。华美人的将来指日而待的,千万不可泄气。”
云罗看着自己浑身的狼狈,凉凉一笑:“但愿吧。不过希望皇上能早点气消了,不然等他想起我时,我已死在了这无穷无尽的杂役中。”
这些日子她还来不及养伤就被内侍丢在炎炎烈日下日夜不停干活。是谁吩咐内侍这么做,她也懒得去猜想。
左右不应是李天逍的授意。
他虽恨她,却还不至于拿着这种妇人恶毒手段折磨她生不如死。
刘陵看着她分外惨白的脸色,轻叹一声:“女人的妒忌可以杀人,利用得好也可以成事的。华美人静等机会吧。”他说着转身便要走。
云罗看着他要离开,忽地低低问:“他好些了吗?”
刘陵回头,问:“华美人问的是谁?”
云罗怔怔看着自己裂开流血的指甲,半晌自嘲一笑:“我当真是傻。他怎么会不好呢?”
守了小小衢州一十二天,以两万对凤朝阳八|九万大军,虽败犹荣,这一仗他得偿所愿,就算李天逍嫉恨他也不会再轻易小觑了他的治军领兵之能。
李天逍向来最喜欢的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他所用,为他开疆拓土,为他一统天下。
刘陵眼中流露不忍,低声道:“他的伤好多了。”
云罗只是沉默。
刘陵摇头:“华美人保重吧。别的事不要多管了。”
他说完走到那监督云罗做事的内侍,淡淡道:“咱家奉劝良公公一句,死灰尚可复燃,何况活人?皇上没让华美人入冷宫,良公公可想过皇上的深意么?切莫一点蝇头小利就失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那凶神恶煞的内侍一听,顿时冷汗涔涔。
云罗回头看着刘陵离去,眸色一动,干裂的唇轻启,低声说:“谢谢……”
……
不知是刘陵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人终于觉得她不可能再有什么前途和将来,看管云罗的内侍便不这么日日为难了她。云罗每日早早入睡,再早早起床做事。一顿三餐虽然还是粗茶淡饭,但是总归能吃饱。
这样就已经很好。起码比冷宫好些。
她缩在永和宫最偏僻的角落,看着日头一点点西斜,一点点板着指头数着日子。
李天小逍不想见她,她自然不会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去他面前。只是有一日内侍匆匆而来,丢下一套华丽宫装对云罗道:“皇上有旨,明日中秋,今日正午让华美人见圣驾。”
云罗一怔,竟是八月十五了,日子这么快。而他竟想要见她?!
内侍见她犹豫不决,冷着脸喝道:“还不赶紧地穿好!梳洗干净!见皇上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云罗手微微一颤,拿起宫装梳洗换了起来。不一会,灰扑扑的宫装换下,霓裳换上,倾城姿色又显露出来。内侍看得口瞪目呆,佳人天成,只需一件霓裳便能傲然群芳,再也看不见平日劳苦做杂役的一点狼狈。
内侍拿来胭脂,语气带了恭敬:“皇上说华美人最好多添点颜色。”
云罗一怔,问:“到底要见什么人?”
内侍目光闪烁,只是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