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飞的控诉, 刘备也感觉颇为荒唐。
但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脾气上来、抄起鞭子就怒揍督邮的小年轻了,动荡的乱世迅速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他也不例外, 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一路跌跌撞撞前行, 吃了不少苦头,逐渐磨掉了一些尖锐的棱角……大概?
刘备看向简雍。
收到暗示的简雍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张飞虽然气得差点儿原地爆|炸,但并没有掉头回去, 挽袖子挥拳头把曹豹打一顿出气,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然后就黑着一张脸, 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好还好,如果此时与曹豹发生冲突,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事端来, 徐州局势本就不稳,还是尽量忍让吧, 只是苦了益德受委屈……他近来愈发稳重了,令人欣慰的同时又感觉稍微有点心酸……怎么越想越觉得生气,益德有句话说的没错, 与如此小人为伍, 岂能成事!放任这帮人继续嚣张跋扈骚扰黎民, 迟早有天会酿成难以挽回的祸端……
各种念头在心里转了一轮, 刘备灵光闪现, 有了初步的想法。他跨过小田垄离开菜地, 来到张飞面前, 安抚地、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陶使君卧病在床, 顾不上细枝末节, 也是情理之中……”
刘备不愿意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是非,话说得很是委婉,但谁都明白,丹阳兵变成今天这副德行,除了他们本身逞勇斗狠之外,还与陶谦的无底线纵容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张飞冷哼了一声,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但并没有反驳刘备的话。
“再等几日,”刘备叹道,“湖阳君已经在路上了。”
张飞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刘备一副神色平静的模样,他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
万众瞩目的湖阳君抵达郯县那日,天公很不作美,从远方飘来的滚滚乌云笼罩了整座城市,颇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危险味道。
陶谦的病情在不断反复中一点点加重,到今日已经完全下不来床了,只能委托刘备为代表,领着大小官员们前去城门外迎接。
远方响起了一阵阵雷鸣般的声音,好多人开始以为是要下雨了,还在懊恼等下恐怕要被淋得湿透,但响了半天也不见天空中有闪电出现,这才意识到不是雷声,而是整齐的马蹄声。
视野尽头浮现出一道涌动的黑线,黑线迅速向前方推进,很快来到了面前。那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从人到马全被包裹在结实而冰冷的玄色盔甲之中,宛如海啸时铺天盖地的滚滚浪潮,无法逾越,坚不可摧。
别人什么想法刘备不清楚,但他的羡慕已经快化为眼泪流出来了……
瞅瞅人家,随手就能带出一队拉风的重骑兵,看起来比公孙瓒的白马义从都要帅!再看看我,只有不到三千的胡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徐州是逃难的……虽然实际情况确实跟逃难差不多……
骑兵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停了下来,没有靠得太近,以免给徐州的士庶造成心理上的压迫。
但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重骑兵,本身就已经具备极强的威慑力了。
吕昭翻身下马,由陈应引着上前,刘备那边也没站在原地干等,而是热情地迎了过去,力求不让吕昭感到被怠慢了。在两方的共同努力下,一副和谐友爱的双向奔赴场面被呈现出来。
“见到君侯,我可以安心了,”刘备笑眯眯地说,“徐州士庶盼您久矣。”
“久闻玄德公之名,今日终有幸得见,”吕昭亦诚恳地说,“您客气了。”
双方寒暄片刻,吕昭也不拖延,直接问起陶谦目前的状况,她道:“我略通岐黄之术,亦带了些许神医华佗赠与的补药,或许可以帮陶使君看看。”
“如此甚好。”刘备侧过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吕昭谦让了一下,两人并肩入城。
随吕昭一同而来的那支五百人的重骑兵则分成了两部分,大部队在都伯的统领下,跟着糜竺去城外找扎营的位置,六人的小队由荀采带着,贴身保护吕昭的安危。
因为天气不好,再加上陶谦病重,迎接吕昭的仪式不宜过于欢乐,缺少了吹拉弹唱的鼓乐队烘托气氛,也就没有多少百姓愿意来凑热闹,城内的气氛是安宁中透着些许沉闷压抑。
这种情况下,有一处闹出点动静,就会显得特别显眼。
“……放开我!东西都给你……”
“……老子不想要这些破烂,也就你这张脸还稍微能看……”
“别碰我!”
“嘶!别给脸不要脸!上次是你运气好,以为这回还会有人来多管闲事吗?”
“呜呜呜呜——”
听着被风声裹挟而来的、从巷子里传出的争执声,吕昭目光闪烁,一手拉紧缰绳,一手举起,比了个“停止”手势。
她举手的动作明明很随意,却莫名透出一点强硬的感觉,随侍的护卫小队接到指示,立即跟着停下,有他们稳稳地挡着路,再往后的人们不得不暂停前行。
处于迎接队伍中间位置的曹豹心里重重地“咯噔”一下,直觉不妙。
刘备眉头一皱,回身对张飞喝道:“去看看是什么事!贵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