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当然知道雕版印刷术和纸质书是吕昭牵头搞的,在他看来,这是吕昭所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虽然他坚持不用不看,但也没阻止别人买。
看到纸书就想起吕昭,想起吕昭……
“唉!”王允垂下头,长叹一声,“是老夫失策了,当初就不该把那小妇人放走!”
虽然王允没有点名道姓,但这个称呼他只会用在一个人身上。
小皇帝:“……”您不是一直讨厌姐姐吗?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他努力抑制住微微抽搐的嘴角,心想王司徒开始了开始了!
一个月三十天,王允有十五天在反思自己放走吕布乃是纵虎归山,有十天在怒骂吕布是乱臣贼子,具体哪天抽什么疯不固定,全看当天发生的事件和他的心情。
用吕昭的话说,这已经变成了王允的“日常”,他每天必须得做,不做不舒服。
小皇帝没有接茬,但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王允。
“她虽行事孟浪,目无礼法,但年纪尚轻,寻个资历丰厚的女官好好教导一番,未必不能纠正过来,”王允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说,“若能入宫,并州军便可为我们所用。”
小皇帝刚喝了口茶,闻言差点儿把茶水喷王允一脸,所幸从小到大习得的礼仪牢牢约束住了他,结果就是他被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陛下!”王允脸色骤变,赶忙起身绕过桌子,也顾不上礼节了,轻轻捶打起小皇帝的后背。
小黄门和宫女们慌慌张张赶来,一帮人乌泱泱地把小皇帝和王允围起来,有的递水,有的递手帕,还有的一溜小跑去请太医。
“无、无妨,”折腾了好半天,小皇帝咳得脸颊通红,嗓子里的不适感总算顺下去了,他摆摆手,声音沙哑地说,“都退下吧……把人叫回来,朕无事,不需要太医令。”
“这……”小黄门好生为难。
小皇帝淡淡地看了小黄门一眼,“怎么?朕说话不管用?”
“奴婢明白了。”小黄门低头告退。
“您该当心一些。”王允叹了口气,坐回原位。
能怪我吗?小皇帝以手抚胸口,心有余悸地想,您说的话听起来就是打算吓死我的。
“陛下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王允难得打趣。
当然是不愿意啊!小皇帝感觉自己的胃在一阵阵抽痛,他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微笑,实际内心已经在咆哮了。
“湖阳君……年长吾六岁。”他清清嗓子,随便选了个相对含蓄的说辞表达拒绝之意。
王允不知道是脑子里搭错弦了,还是真的在考虑这种可能性,他笑道:“大点挺好的,会疼人。”
小皇帝之前只是胃痛,现在牙也开始痛了,他控制不住地想到了跟吕昭初见时的场景。
您要是知道我姐第一次见我,先弹了我一个脑瓜崩,后差点儿把我裤腰带扯下来,您肯定再也不会冒出这种奇奇怪怪的念头了。
疼人……她确实会疼人,但她的疼人,和您说的疼人肯定不是一回事……
如果王允继续聊下去,小皇帝估计自己很快会感觉全身上下都变得疼痛难忍。
不行,得想个有效的招式结束话题!
小皇帝高速转动聪明的脑袋瓜,还真让他在眨眼之间想到了一个杀死比赛的方法。
“王司徒……”小皇帝拖长声音,慢吞吞地、委婉地暗示道,“您还记得,吾为什么封她为湖阳君吗?”
“自然记得!”王允说,“老夫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记这个,还不是因为她——”
——因为她在未央宫广场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手干掉了董卓。
王允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皇帝露出安详又佛系的微笑。
“咳咳,那还是算了。”王允迅速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掐死,团吧团吧,远远地扔出脑海,再也不要捡回来。
日落时分,王允向小皇帝辞行,离开未央宫,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于宫门前回头远眺,身后宫殿巍峨,天上飘着朵朵绚烂的晚霞。
前来接人的管家小心地靠过来,抖开外袍,将其仔细披上王允的肩头。他看到王允眉头紧蹙,神色疑惑,听到他轻声呢喃:“陛下似乎对……过于亲厚了?”
*
陈群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被大力泵出的血液冲击着耳膜,发出阵阵宛如擂鼓的声音。
类似第一次跟吕昭回府时的紧张感觉又从他的心底冒出来了。
君侯知道我的来意了?是怎么知道的?有人提前说了?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埋怨?警告?讽刺?
她对此事是什么态度?反对?厌恶?
我该怎么应对?认错?还是尝试说服她?
……
数不清的念头像被搅乱的丝线,纠缠成解不开的一团。陈群低着头立在原地,感觉藏于袖中的双手逐渐变得冰冷。
如果陈群的年龄再大一些,积累更多为人处世的经验,他的表现会比现在沉稳许多。
但他目前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尽管天资聪颖,还是缺少了一些必要的阅历,感到心慌情有可原。
暖烘烘的热源忽然靠近,隔着袖子跟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