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之人一个个拽开,扛起患者转身就跑。
“老子难得做件好事,怎么就那么难呢!”什长忿忿地嘟囔一句,提高声音叮嘱,“都慢着点啊!人要是死你们手上了,就等着挨咱家女郎的鞭子吧!”
士兵们齐刷刷哆嗦了一下,手扶得更稳了。
眼见亲人被抬走,自己却无力阻止,凄惨的哭号声再度拔了一个高度:
“我苦命的爹啊——”
“祖父呜呜呜呜呜……”
“杀人啦!”
“你们这帮该死的强盗!”
“……”
“砰”的一声闷响,走在最后的什长挥起沙包大的拳头,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他阴沉着一张脸,冷冽的视线依次扫过房间里的所有人。
面容憔悴的年轻男子,蓬头垢面的妇人,躲在妇人身后脏兮兮的小女孩,被妇人搂在怀里,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的小娃娃……
这一家子被什长看得心里发毛,骨肉分离的悲痛退却,对于军队的畏惧感重新浮上心头。他们颤巍巍地挤成一团,年轻男子鼓起勇气道:“你、你要做什么?”
什长闷声不坑,跟属下一起从门外搬进来一小缸清澈的水,和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布口袋。他们将其小心地安置在角落,转身走了。
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男子才谨慎地上前,将门推开一小条缝隙。
“老实点,”窗边有人懒洋洋地说,“说了不准出去就是不准出去,等会儿会有医师上门为你们诊治。”
男子吓了一跳,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小女孩大着胆子去翻布袋,翻出一把杂粮,有粟有麦有菰米,还有各种豆子,混在一起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娘!快来看!”小女孩惊讶地睁大眼睛,“是吃的!”
一家人挤在一起,用颤抖的手摸粮食,还从最下面翻出一条腌制的肉。
“这……”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却憋在了喉咙里。
“娘,我好饿。”小女孩直勾勾地盯着肉,馋得直流口水。
妇人把小女孩搂进怀里,哽咽着说:“乖宝,再忍忍,娘这就去做饭。”
“吱呀”一声响,门又被推开了。
一家人齐刷刷地看去,发现什长左手拎着工具箱,右手抱一块木板,黑着张脸,铁塔般直直地戳在门口。
“我我我……”男子结结巴巴道,“我们没动这些啊——”
小女孩吓得直接把肉条扔回了布袋里。妇人赶紧拍打儿子的手,但小娃娃抓着一把粮食就是不松,表情倔强。
“快放开!”妇人急得快哭了。
什长狠狠瞪了男子一眼,撂下工具箱,翻出榔头和一把钉子,开始叮铃哐啷地修之前被他一拳打坏的门框。
“快点修啊,女郎等会儿就转过来了,她每家每户都要亲自验看的。”窗外有人故意吓唬道,“要是她问起怎么回事,我可不会帮你打掩护。”
“你给老子闭嘴!”什长怒道,“在修了在修了!”
一家人:“………”
*
“还没下葬的尸体都存放在这儿了。”带路的掾属用帕子死死捂住口鼻,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
他实在搞不懂吕昭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来这万分污秽之处。虽说她不是出自高门士族,但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湖阳君,金尊玉贵的女郎,就不能讲究点吗?!
“已经下葬的呢?”吕昭问。
掾属说了个地点:“皆按使君吩咐,挖深坑掩埋了。”
吕昭和华佗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忧虑。
“这些尸体都是传染源,”华佗严肃地说,“不管丢弃还是掩埋,都不能阻断传染,须得尽快焚毁。”
“什、什么?”掾属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这不是挫骨扬灰吗?”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若是直接将这些尸体一把火烧个干净,恐怕会引起百姓们的强烈不满。
死于非命已经够惨了,死后还不能安葬,这谁能接受得了?
“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啊!”华佗无奈地叹了一句。
掾属赔笑道:“属下做不了这个主,还得请示郎君……”
刘琦很快赶来了。
听完前因后果,他表示自己十分赞同并理解吕昭和华佗的做法,但百姓那里很难交代。
“焚尸声势浩大,难以隐瞒,倘若激起民愤……”刘琦拱手道,“还望君侯三思。”
“放心,他们会同意的,”吕昭轻声说,“因鼠疫而死之人,死后魂魄会被困在身体中,日日夜夜受鼠噬之苦,唯有将尸体焚烧成灰,方能彻底解脱。”
听了吕昭的话,刘琦和掾属对视一眼,同时感到一阵凉意从后脚跟窜到天灵盖。
“君、君侯,”刘琦小声提醒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吕昭恍若未闻,用平静的语气说完了想说的话:“被啃得受不了了,自然会去给亲人托梦的。”
“我们等着便是。”
*
离开堆放尸体的区域后,吕昭回去快速换了身衣服,向刘琦派来协助的守城兵打听随从告知她的地址。
守城兵年轻面薄,被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