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快想个万全之策,将董旻、董璜调出城去的同时把董卓骗回来。董卓回京之日,便是他命丧之时。
至于怎么骗,王司徒,全靠你了!
王允将信翻来覆去读了三遍,惊得下巴差点儿掉了,完全不敢相信此乃吕布所写。
他悄悄去找荀爽,荀爽观信后,若有所思,半天未曾出声。
“公以为如何?”王允神情严肃。
荀爽评价:“与老夫所想并无差别。”
“这便是问题所在。吕奉先骁勇有余而谋略不足,他断不会如此有见地,定然是旁人捉刀代笔。”王允眉头紧皱,“且他如何肯定西凉已答应与太师结盟?”
猜到董卓会与西凉结盟并不难,局势如此,稍有眼光之人皆可推测。
可推测毕竟只是推测,不是事实,错了也没关系。
这条情报被吕布当成事实写进信里,别管他是无心还是有意,背后透露的讯息都显得意味深长,引人警觉。
——董卓军中还有人不满他的统治,因此悄悄传递信息。这本是好事,却因为传递对象是吕布,而变成了要命的坏事。
绝对、绝对不能让吕布有一丝一毫接手董卓政治遗产的机会,必须彻底将并州军与西凉军分割开来,否则难保不会培养出第二个狼子野心的权臣。
荀爽缓缓道:“依你之见……”
荀爽沉稳的声音有效安抚了王允焦虑的内心,他思忖片刻,心神渐定,“此事倒不难破解,只需让吕奉先亲手诛杀董贼便好。”
他知晓吕布为何一定要取得密诏,必定是担忧义子弑父,惹人议论,方想以忠君之名做挡箭牌。
可这天下的笔杆子是掌握在士族手里的,他们只需稍加引导,便能颠覆一个人的名声。
想好了打压吕布的办法,王允开始安排董卓。
“宫宴之后,陛下突发急症,卧病在床已有四日。”他沉声道,“太医令在我授意之下,对外宣称此病来势凶猛,颇为严重。”
皇帝的病拖的越久,留给他们的时间便越充足。当然,这一切的布置须得赶在凉州兵马抵达散关之前。
荀爽听懂了王允的弦外之音,“待天子大病痊愈,依照惯例,文武百官需共同进宫朝贺。太师为百官之首,自然不可缺席。”
这种能彰显自己崇高地位的活动,董卓也向来不会错过。他从郿坞回长安,董旻董璜就得代替他去郿坞等马腾韩遂。
定好计划,王允沉默片刻,忽然提起另外的事:“关于那居心叵测之人,公可有眉目了?”
荀爽长叹一声,“说来惭愧,老夫至今毫无头绪,不曾寻得半点线索。”
“我倒觉得,那人已与吕奉先暗中勾连。”王允晃了晃手里的信,置于蜡烛上点燃。燃烧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眸中,竟隐隐呈现燎原之势。
他用帕子抹掉指尖沾染的灰烬,握住荀爽的手,语气诚恳道:“董贼之死只是开端,而非结束。之后的事,还需仰仗荀公您啊。”
荀爽淡然微笑,谦逊道:“子师言重了。老夫与君共勉之。”
*
小皇帝的病反反复复,拖了一个多月,直至秋分后,才彻底痊愈。
宫中下诏,宣群臣大会于未央宫。
远在郿坞的董卓收到传信,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进宫一趟。
考虑到马腾和韩遂的先头部队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将抵达散关,为表对盟友的重视及威慑,他决定将弟弟和侄子调去散关驻守。
董旻先行一步,董璜有点事耽搁了,晚出发两天。他在路上遇到了董卓的车队,上前打招呼,叔侄二人闲聊一番,继续分别上路。
然而董璜越想越觉不妥,快到散关时,他更是心慌不止,在副将困惑的目光中勒停了马。
“我得回去。”董璜沉声道。他将这一路上没来由的惶惶不安视为上天的预警,“真是昏头了,怎能令太师独自留于长安?”
“城里不是还有中郎将等人在吗?”副将惶恐不安,劝道,“太师命您前往散关驻扎,那可是连通西凉的门户,若稍有差池……”
“正因有他们,我才更得回去。”董璜断然道,“散关有左将军足矣。这样,由你率大部队继续前进,我带一百骑兵回城。若事后叔父怪罪下来,责任由我一力承担!”
副将劝了半天不顶用,只好任由董璜前去。为了撇清关系,避免日后倒霉被牵连,他还特意将此事写成文书,派一斥候快马加鞭,送去散关交给左将军董旻。
你们董家的事,就由董家人自己处理吧!
*
吕昭并不知道董璜杀了个回马枪。
朝会当天,她早早起床,本想混在护卫队里一同入宫,却被吕布以“生面孔会引起董卓警觉”为由劝住了。
“相信爹,”吕布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眉宇间充满自信,“不过是杀一老贼而已。”
吕布走后,吕昭端坐于庭院中,遥望未央宫的方向,目光中难得流露出忧虑之色。
她喃喃道:“不知为何,总感觉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
保险起见,吕布把张辽叫来都亭侯府待命。见吕昭神色有异,他关切地问:“可是何处有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