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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走廊。白色的穹顶。
白色的花朵。白色的草木。
白色的长椅。白色的画框。
在这间目及之处皆为苍白的宫殿中, 只有画框里的画,还有手里抓着的黑色小熊是其他颜色的。
爱丽丝行走在其中,身边苍白的花草蹭过她睡裙布料柔软的裙摆, 发出轻细的沙沙声。
她一路都仰着脑袋,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看见画框中的画。
那些精致的画框都挂在比她人要高许多的位置,像是生怕她发熊把这些画全部拆下来砸掉。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好在爱丽丝知道这里是自己的梦, 偶尔她会梦到这个名叫[苦痛之路]的地方。
她继续往前走着。
白色的走廊很长, 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但爱丽丝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因为她在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的一张铁质的长椅上看见了一个人。
他有一头偏浅的金发, 在一片苍白中反倒被衬得有些灿烂。模样算得上英俊好看, 只不过刘海太长又有些非主流,挡住了半边的脸, 让人忧心他的视力会不会遭到损害。然而叫人感到滑稽的是, 少年的脑袋上戴着一个类似小朋友火车玩具里铁轨的发箍, 而发箍的正中央还插着一根近似橘色棒棒糖的东西。
他大概还处在中二憨批嚣张狂妄一点也会有人选择原谅的年纪, 手里端着一杯星○克的白绿纸杯,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张免费的长椅上, 腿支得老长,几乎快抻到走廊的另一边。
怎么会有人把棒棒糖戳在脑袋上——正常人都会产生的疑惑, 爱丽丝却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爱丽丝盯着他。
而他盯着墙上的“画”。
于是爱丽丝也抬起头,往他凝视的方向看去。
紧跟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这些被精美画框装裱着的, 根本不是“画”,而是多多良拍摄的照片——更准确一点地说,都是多多良镜头下拍摄的、关于爱丽丝的照片。
爱丽丝很清楚地记得面前这一张拍摄的时间, 是上周一个晴朗的秋日。
平日里最让草薙出云抓狂的灰尘在束状的阳光中悠哉地徜徉着, 大概是因为吠舞罗里的大多数物件都是木制品又装着一个个像火团一样的年轻人们, 落进这间酒吧的光线总是会在穿透明亮干净的玻璃后变得格外温暖与柔和。
而在这样几乎无需后期拉光调色的画面中心,是又掉了一颗牙、还把自己弄得满嘴血的爱丽丝。旁边是随着冬天的到来而又开始逐渐圆润的镰本力夫,以及为了寻找纸巾帮爱丽丝止血、而疯狂转动自己的脑袋(甚至在镜头中转出了残影)的坂东三郎太。
照片里的爱丽丝一点也不好看,更不可爱,又不如说满脸鲜血的她看起来有点吓人。
然而当多多良拍下这张照片之后,他倒在沙发上笑了好一会,笑完还立刻飞奔出了吠舞罗,据说是去找人冲洗照片去了。
照片的成片爱丽丝并没有看过。
要冲洗那些棕色的胶卷上记录的图片比想象的更加好费时间。老式的东西与数码产品相比总是显得如此麻烦与笨重,可偏偏多多良很喜欢用它们记录下吠舞罗里琐碎的事情,很难不让人产生“为什么不干脆用手机啊,手机多方便”的疑问。
“因为喜欢。”
“因为有趣。”
“你不觉得按下快门的时候机械按键反馈的手感和声音很好听吗?”
十束多多良的回答十有八.九都是这种、听起来真的只是出自自己三分钟热度才会讲出来的话。
也不怪八田美咲他们总是打趣说,十束哥的爱好未免太广泛了,不管什么东西都只能学到一点点皮毛。
而当爱丽丝也被其他人裹挟着产生了这样的疑问时,他第一次停下了手中捣鼓相机的动作,随后将胶卷从相机里取出来,放在爱丽丝小小的手心里。
棕黑色的胶卷,映着光,泛着与吠舞罗吧台一般令人可喜的滑亮。
爱丽丝能从这凸起的卷面上看见自己被拉宽的脸。
——可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把胶卷拆出来给她?
“多多良?”
还不能理解这个动作用意的小朋友抬起蓝眼睛望向面前的青年。
她又长又卷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每当爱丽丝阖上她的眼睛,这种细微的翕动总会让十束多多良产生“这孩子是不是还在做梦啊”的、无端又莫名的认知。
十束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跑到楼上,把草薙出云给他买的那台单反拿了下来。他拆出里面的储存卡,示意爱丽丝摊开另一只手,然后再将储存卡放在她另一只手的手心上。
“掂一掂,丽兹。”十束笑着说,“有感觉到什么吗?”
“胶卷好重。”
爱丽丝平举着两只手。她不是个体力很好的孩子,自打出院后身体愈发孱弱,说完便把胶卷和单反的储存卡悉数奉还给了十束多多良。
“嗯嗯~”然而十束却对她诚实的答案表示了十分的满意。
他抱住爱丽丝,看这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