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雪园,果不其然,就见沐池言正坐在老槐树下的石桌旁,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见她来了,他放下书,笑着望向她:“小姐怎么不进来?”
姜南这才挥退了月荣,独自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陈述道:“父亲为我退了婚。”
沐池言倒茶的手一顿,点了点头,而后端起茶杯递给她,道:“小姐如愿以偿。”
她顺手接过,轻抿一口,“多谢十一出手。”
知道她指的什么,沐池言沉默不语。
心思却活络起来,他确实在八字上做了手脚,只是他做的这件事极为隐秘,只有他和御璟两人知晓,根本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思及此,他心中不禁起疑,不由得反问道:“小姐如何确定就是我?”
听出他话语中的试探,她便知道这厮的疑心病又犯了,于是一脸惊诧,若有所思道:“我猜的,难道不是你?”
她单手扶着下巴,露出少许疑惑的神色,伸出另一只手,装模作样地一个个数着,“我认识的人中,希望我这婚事不成的,左右就那么几个,沈湘怡还没有那么多能耐,郑远安……还在漠北,应当都不只我要与人订婚了……”
说到此人,沐池言的手指曲了曲,抬眸干脆利落地打断她,道:“是我,小姐莫要猜了。”
他的语气有几分冷意,姜南敏锐地察觉到,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他不快了。
她心中也有些许不爽,暗道再不与他说这么多话了,最近和他走得近了些,连说话都忘了轻重。
沐池言见她像只受了惊的蜗牛一样又缩回壳中,心头一软,便知自己方才语气又重了。
同时,他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无奈之意,她这般模样,像个胆小的兔子一般,稍不注意,便会受惊。
他缓和了语气,柔声道:“方才属下语气稍重,请小姐莫要挂怀。”
第一次听他服软,她有些不习惯,绞了绞手,心中一松,轻声道:“那你下次注意便是,”紧接着她见他桌上放着的书,便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在看《诗经》?”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本书,他眸光闪了闪,道“上次小姐教属下的已经记得差不多了,便新寻了本书看,但句读还是有些生涩,小姐可否替我读几页?”
姜南对于教他这件事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点了头。
沐池言“随手”翻开一页,递了过去。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书,也没看诗名,只心无旁骛地念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1]……”
沐池言唇角微微翘起,偏着头看向她,心中说不上的满足。
姜南读着读着,心中突然觉着不大对劲儿,这分明是一首情诗,让她读,不大合适罢?
可他方才也是随手翻开的一张,她不禁抬头看了眼他。
却见他神色如常,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倒真像是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她只得继续读下去,读完一遍,她道:“可记下了?”
就见他点了点头,将她方才读的诗句完整背了一遍。
背到“一日不见,如三月兮[2]”时,他突然抬眸对上她的眸子。
语气低柔,配上他那好听的嗓音,像是恋人的低语一般,勾的姜南呼吸一窒,心头跟着一跳。
前世的时候,似乎也有这样的时候——还记着他那时已经在她这里学了几个月书写。
某一日,屋外阳光洒在书房中,她孜孜不倦地教他书法,但写了没一会儿,他那双手便不老实起来。
他恍若饿了很久的恶狼,抬着她的后腰,将她抵在博古架上,动作有几分凶猛,让她身后的架子摇晃起来。
就在这时,架子上掉落了一本书,他手疾眼快地接住,虽没砸到她,书页却在空中散落,恰好有一页,落在她手中。
她下意识地拿来一看,竟发觉是他与旁人来往的书信。
那时她才明白,他明明都已经学会如何写字了,甚至写得比她还要好,但他还是要装作不会,好借此机会来折腾她。
回过神来,她才发觉自己这一世又被他耍了,想到他的恶劣行径,不禁有几分气急败坏,竟不计后果的将书砸向他:“你故意的!明明会背还要让我读给你听!”
沐池言单手接住她砸过来的书,强压下嘴角的笑意,面色挤出几分委屈,道:“属下方才便是说只是不会句读,并未说不会背。”
她一时语塞,轻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他见她小脸通红,鼓着腮的模样,微微歪头,“生气了?”
“没有。”
她依旧偏着头,连看都不看他,这副模样,哪里像是没生气的样子?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她身侧坐下,自怀中掏出一只不到巴掌大的小黑兔,递给她。
果然,她见到这只小兔便伸手接过,眸子亮起光。
前世的时候,她在王府无事可做,倒是养了不少小动物,这小黑兔,她养过一只一模一样的,只是后来丢了,她还为此伤心了一段时间。
“这小兔是从哪儿来的?”她将小黑兔放在桌子上,一边摸着它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