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池言站在一排花草前,长指拨弄着院落的花瓣,神情极为专注。
夕阳的微光洒下,恰好有一缕透过树叶打在了他的身上,衬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境。
他那双手极为好看,修长白皙,手背隐隐有几条凸起的青筋,看着极为有力量感。
可这副光景落在姜南眼中,却变了番滋味儿。
她最为清楚,被这双手捏碎的骨头不知凡几,他最擅长“辣手摧花”了。
看着他将花苞拨弄的摇摇欲坠,她身子也跟着花瓣一块晃了晃,心底不禁有些同情这几朵花。
她收回视线,正准备装作没看见,却被他先一步叫住。
“小姐。”
姜南顿住脚步,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尽量让自己的面容没那么紧绷。
“有何事?”
他一低头,就见到少女嘴角的浅笑,眸光微凝间,眼底也情难自禁地染开笑意:“奴瞧着西院有几盆开的正盛的月季,想搬到梨花院来。”
上次她已经吩咐过他,不必再自称为奴,可他每次见到她还是这般,美其名曰不能为了他坏了规矩。
她又不敢忤逆他,只能一边心惊胆战的听着。
“小姐可允许?”见她心不在焉,他又多问了一句。
她不敢拒绝,便道:“好,那就麻烦十一了。”
“小姐可喜欢月季?”
“喜……喜欢。”她磕磕巴巴的答道,月季花茎上长满了刺,她向来对带刺的花没多少喜爱。
可前世他偏爱送她月季,那时她不敢拒绝,迫于无奈,只能假意逢迎。
却没想这一世还要与他虚与委蛇,思及此,她心中就说不上的憋屈。
走神间,她没注意到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意料之中。
少顷,她回过神来,瞥到月荣手中的食盒,方开口道:“对了,我做了些绿豆糕,送你些。”
为了不叫他记恨,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讨好他的机会。
说着,从月荣手中拿出一盒糕点,递给他。
沐池言盯着她手中的糕点,恍若隔世,前世她也给他做过糕点,只是那个时候,他不懂得珍惜。
姜南见他迟迟未接过,她突然想到,貌似前世并没见过他吃绿豆糕,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爱吃绿豆吗?”
看到他愣了片刻才点头伸手要接过。
这副模样让姜南觉着他似乎是不大情愿,便在他触到食盒前连忙收回手,含糊道:“还是算了,今日我做的糕点有些甜腻,你方伤好,还是吃些清淡的妥当,改日我做花羹再给你送去。”
他悬着的手微顿,面上几分错愕,听到她后边的话,转瞬唇角又扬起一个笑容,道:“好。”
而后就从院中退了出去。
笑意如三月春风,连眼尾那颗红痣都变得生动起来。
姜南愣在原地,有些瞠目结舌。
他那是……笑了?
他的笑极为好看,可想起他上一次笑,还是将人血溅三尺的时候,不免背后一阵发寒。
回到房中,令月荣点了几根凝神香,她方平静下来。
坐在桌前,摊开宣纸,在纸上落下几行小字,写好后,她将信塞给月荣道:“送去给信使,说是我给爹爹的家书。”
……
展开信,就见信纸上的几行字迹娟秀工整。
“爹爹万安,汴州一去已经数日,庭中桑树已硕果累累,女儿记得父亲最爱吃桑葚,还望父亲尽早平安归来,吃上阿南亲手做的桑葚膏。”
姜南送给爹爹的信,不知为何出现在了一个紫衣男人的手中。
信笺上有扑面而来的香粉味儿,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儿家之手。他将信读罢,又塞了回去。
将信扔给身侧的亲侍,他捻了捻手中的念珠,狐狸眼重新阖上,不以为然道:“不过是女女儿家的一封家书,便让她最后与她爹说上一次话罢。”
他身侧的侍从弓腰接过,脸上扬起谄笑:“还是二殿下思虑周到。”
男人轻哼一声,想起方才信纸上的香气,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姜家那小姐,今岁也有十七了吧?”
亲侍眼珠子溜溜的转了转,脸上笑意更甚谄媚了:“下月正好满十七,奴才曾见过姜小姐,样貌是极好的,不愧‘梁都第一贵女’之名,只惜姜家有和陆家订婚的意图。”
拨弄念珠的手微微一顿,旋即恢复正常。
这婚事,左右是成不了的。
……
戌时刚过,灰蓝色的天幕中繁星点点,月色透过几片云朵树,照进了国公府。
西院屋内,沐池言坐在桌前,手执一本不知名的书。
一阵清风吹开了房门,屋内烛火一阵摇曳。不知何时,在他身边站了个穿着深色劲装的男人。
“殿下,这是从汴州传来的信。”
他微微颔首,单手接过,拆开信封。
一封信看罢,他薄唇轻启:“盯着汴州的动作,若是姜家父子解决不了,便帮上一把。”
御璟微微蹙眉,道:“殿下,汴州之事于您最好作壁上观,国公府与二皇子相争,不正是您想要的渔翁之利……”
“若想要成事,国公府便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