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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1 / 2)

童年的记忆支离破碎,白丰敛垂眸细思,仍旧没能回想起什么。

脑海中,有关于孤儿院的画面全都褪了色,零碎分散,就算拼凑到一起,也不过一段不连贯的默片。

能想起给孤儿院水泥地里长出的草浇水;用木板搭桥帮迷路的蚂蚁回家;睡觉时把枕头让给玩偶熊自己不枕……

奇怪的是,被什么人欺负过,怎么欺负的,他都想不起来了。

偏偏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倒记得很牢,好像每一件都特别重要一样。

而且,他还记得那根草后来开了花,蚂蚁最终回到家,玩偶熊有了专属的枕头和小被子。

脑中闪回的那些画面,每一幕都仿佛透着光。

白丰敛神色有些许放松,没想到多年后,刻意去回忆那段从心底里抵触的灰暗日子,其实没那么抵触,有些事想起来竟然还很美好。

可惜这些画面里,他都是独身一人,没有别的面孔出现。

白丰敛抬头,旁边沙发上师娘还红着眼眶,导师半拥着师娘拍背安慰。

陈兰芝擦去眼角湿痕,“你去找那孩子说清楚吧,听他说,他参军是为了找你,退伍也是为了找你,一直找都找不到。”

白丰敛喉结动了动,唇角抿起,有片刻沉默,最后只是问:“贺杨他来多久了?”

陈唯说:“没多久,来了看你不在,想去找你,被你师娘拦了下来。”

陈兰芝接过话头,夫妻间配合默契。

“我当时说了句‘冬冬快回来了,不着急,你们坐下来等等’,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陈兰芝顿了顿:“他眼睛紧紧盯着我,问我:冬冬是冬天的冬吗?我说是,他又问了你的身世……那么高大的男生,眼眶一下子红了。

我和你导师这才知道,原来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一个叫冬冬的,从孤儿院出来的小孩。

当年你取的那个名字,如果没被改掉的话,他可能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认出你来。”

陈唯面色愧疚:“说起来,是我的错。你和贺杨好好解释下,把该说的话都说开。”

陈唯眉头蹙在一起,他心中暗叹:唉,话是这么说,可心里的结哪是那么容易就打开的?

几乎是穷尽一身寻找的人,忘了当初的约定,搁谁身上能好受?

但白丰敛刚来研究所的时候,那叫一个可怜。

身高比同龄人矮一个头,话也说不清楚,动作迟缓,跟同班光鲜亮丽的小孩比起来,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被欺负了也不会寻求帮助,默默受着。

为了能让白丰敛感受到温暖,活的开朗快乐,长大后不会被童年的黑暗吞噬,变得自卑或心灵扭曲。

陈唯做出了很多努力,不单单是改了白冬敛这个名字,还带他看心理医生,淡化幼年时受伤害的记忆。

同时,给白丰敛转到封闭教育班,那个班没有人文教育,只教授理学知识。

老师以绝对平等的态度看待学生,同学相处礼貌高于情感。

教室前后黑板上,贴着本班的教学核心:“为了人类的未来而读书”。

陈唯一直觉得封闭教育班,教育目标是教出群机器人,大白丰敛一年级的超脑,就是很好的例子。

但也只有那种班级,才能消除掉白丰敛心里堆积的黑暗。

白丰敛一边接受心理辅导,一边在封闭教育班接受教育,他在这种情况下,一直长到手脚灵活的十二岁,陈唯才帮他转了班。

事实证明,有些矫枉过正。

白丰敛虽然没长成超脑那副机器人的样子,但封闭教育班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从前的梦想和目标一概另当别论,他口中谈的,心里想的都变成了‘为了人类’。

更别提从前的那些记忆,该忘的都忘光,不该忘的记忆,被当作和‘为了人类’这一崇高理想无关的东西,扔至一旁,想不遗忘都难。

陈唯有心想帮白丰敛,恢复属于他自己的性格,属于他自己的理想,属于他自己的对于这个世界独特的感知,可太难太难。

十二岁后,白丰敛换到普通的班级,青葱挺立般美好,很快成了全班,乃至全年级的榜样。

陈唯和陈兰芝也在用家庭氛围温暖他,但白丰敛情况并没有太多好转,能想起一些小事,可想不起来的更多。

关于贺杨,白丰敛要是记得,以他的性格,不会不提。

陈唯想,那么多年白丰敛都没提过这个人,只能证明,遗忘了。

这件埋在时光里的事,温柔强大的白丰敛遗忘了。

瘦小无力的白冬敛却记得,趴在课桌上,一笔一画,写了一整个下午:白、冬、敛。

短短三个字里,藏着幼小孩童的约定和期盼。

他身为长辈却并不知道,因为名字不好听,就改掉了。

陈唯又想,那时候白冬敛说话慢,很多字连发音都读不出来,也许不是他愿意改,只是说不出来,没有办法和大人解释清楚。

这件事说起来,错都在他。

也许当年没有给白丰敛调班级,而是相信他能自己处理同学间的关系,不会被孤立影响性格,现在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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