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天阴。
天街小雨润如酥。
陆小凤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手指顶着太阳穴,用力把不断跳起的青筋压下去来缓解头痛。
只要一回来,一坐在这个地方,他就忍不住的头疼。
桌子上有酒,陆小凤在的地方,他身边就一定有酒,可是近几日来,他的桌子上除了酒之外还多了热水——泡着枸杞的热水。
他屁股下的椅子虽然还是两年前的那把,但金钱帮早已不是当初的金钱帮,现在,它已是武林中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大帮。
这赫赫威名下,自然逃不开血流成河,人头滚滚,也实在忙坏了他这个帮主,一边要下命令去灭了某某,一边要用贾鸣这个身份把人从自己手下的屠刀里救出来,一边要惩罚那些办事不利的下属,一边又要安排自己的儿子明里暗里的放了他们,搞得上官飞还以为这是父亲故意给他的收买人心的机会,分分钟代入了秦始皇和扶苏公子的角色,偏偏又没什么脑子,陆小凤做什么事他都要杠一下。
他是收买人心了,给陆小凤气得血压蹭蹭往上涨。
这边血压还没降下来,那边又得去拉拢被自己打压得快要走上绝路的帮派,再用优渥的条件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势力。
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极耗心力,且人命关天,陆小凤已明显觉得他的头顶比两年前清凉了许多,他敢发誓,如果再不快些结束任务,他就要精神分裂,从陆小凤变成陆双凤了。
窗开着,外头细密的雨丝吹进来,信纸铺在桌子上,被微风吹得瑟瑟发抖。
看着这张纸,陆小凤忍不住叹息一声,他死的那年也才二十六七,连个老婆都没有,现在却要给人当爹,而且是当两个儿子的爹。
不管在哪朝哪代哪个世界,两个孩子的爹都不是好当的。
“我记得我走时说过,在我回来之前,金钱帮暂且交由你们两个人打理。”陆小凤睁开眼,凝视着上官飞:“我相信荆无命绝不会故意与你为难,你却为何偏要跟他过不去?”
上官飞脸上闪过一丝愤慨,又有几分决然,冷硬道:“我想说的话都在信里,想必父亲已看过。”
陆小凤道:“看得十分仔细。”
“很好,很好,很好……”上官飞一连说了好几个很好,若放在以前,他是决计不敢跟父亲这么说话的,可是现在不同了,父亲已经开始器重自己,且慢慢疏远了荆无命,从前与荆无命形影不离,现在却可以几个月都不见面,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诉上官飞,他已有了赢面,有了把荆无命彻底赶走的赢面!
上官飞一向是个很阴沉很镇静的年轻人,此时此刻也不禁焦虑紧张起来,他的手心里已有了汗,虽然他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却因过于紧张而颤抖,终于他再也控制不住,大声道:“那就请父亲做出选择吧!你的儿子只能有一个!”
陆小凤压额角的力度更重了些,他向荆无命投去一个近乎求救的目光,因为他也不知道荆无命究竟是不是上官金虹的私生子,人物资料卡上也没写,一旦他弄错了,或是答错了,说不定又会偏离剧本,他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把扣下的积分还了大半,再也不想欠账了!
谁知荆无命居然也在看他,一副像是很期待答案的样子,好像在说,一个有用的副手和一个没用的便宜儿子,你选谁?
陆小凤只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拷问,他没答,转移话题道:“林诗音呢?”
上官飞一愣,荆无命道:“在风雅轩。”
风雅轩是城里最大的一家茶楼,里面往来的都是些清流人家的读书人,高月近几个月忽然换了口味,比较喜欢有书卷气质的年轻人,从江南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呆在风雅轩,按她的说法,读书人又文雅,说话又好听,跟他们呆在一块说不定还能熏陶出几分文雅气质,以后倘若有机会扮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高门闺秀,好歹能甩出几句雅词来。
陆小凤道:“你去派人叫她过来。”
荆无命点头出去。
上官飞已气红了脸,喝道:“站住!”与此同时,龙凤双环已脱手飞出,直奔荆无命左臂,刹那间,剑已出鞘,毒蛇般从荆无命肋下斜挑向上,眨眼间便已能挑了上官飞的咽喉!
两个人的生死已在刹那之间,根本容不得陆小凤去想什么,他冲进那两环一剑之间,灵犀一指捏住剑尖,另一只手只来得及在空中一挑,用自己的手臂去套住龙凤环,这招险之又险,两枚铁环就这么直接套在他手腕上,铁环余威仍在,在手腕上叮当作响,陆小凤瞬间疼白了脸。
这条胳膊即便不断,八成也伤了筋骨了。
上官飞的脸也跟着白了,又是惊讶,又是悔恨,连唇也跟着颤抖,失声惊道:“父亲!我……”
陆小凤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用起了他的端水大法:“别说了,我不怪你,你有今日全部都是我的过错,是我这个做父亲没有好好关爱你,这么多年,让你受了冷落,也让你受了委屈……我上官金虹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父亲……”上官飞眼中已有了泪光,声音也有些哽咽。
陆小凤接着道:“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最出色,最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