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关了系统,漫无目的地看着头顶上正在结网的蜘蛛,网还未结好,就有飞虫一头撞了上去,徒劳挣扎了半晌,终究成了蜘蛛的餐点。
看蜘蛛进食总不是件好玩的事,可除此之外他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了,地牢里别的没有,蛇虫鼠蚁总是不缺的,陆小凤想,现在他躺着的草席里或许就是跳蚤、蜘蛛和蟑螂的大本营。
地牢里不算黑,只是阳光照不进来,四面墙角都燃了火把,火在抖动,把黑黢黢的铁栏杆照粗了两倍,投影落在地上,也落在陆小凤的脸上。
他在躺着,而且躺的姿势很惬意,脸上甚至还挂着愉快满足的笑容,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躺在湿冷恶臭的烂草席上,反而像是躺在一张如云朵般舒适柔软的雕花拔步床上,手和腿都显得分外安详,他转过头忽然说道:“或许你也该放松些,就算不像我一样躺着,好歹坐一坐,保存一些体力。”
他在跟荆无命说话,虽然这并不比看蜘蛛进食有趣多少——无论是谁都不会把有趣两个字跟荆无命联系在一起,无论是形容跟他相处,还是形容他这个人。
从荆无命被人收走配剑,捆上锁链推搡进来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已足足过去了一整夜,他一直都是站着的。
陆小凤甚至都睡了一觉,再睁眼他还是站着,连动都没动,恍惚他还以为牢里什么时候多了个木头桩子。
过了很久,久到陆小凤以为荆无命是不是真的变成木头桩子的时候,他终于说出了被关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每一个字都被他说得很平静,很冷淡,却莫名有一种阴森感,陆小凤惊道:“为什么?”
荆无命道:“因为我死了,就不用看着你用他的身体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来!”
陆小凤苦笑,陆小凤无话可说。
堂堂一帮之主,被比自己弱小了不知多少的对家用软筋散迷倒关起来确实丢人。
但这实在怪不得他。
简单来说,在陆小凤成为上官金虹之前,这位金钱帮帮主正预备吞并与自家相邻的“左天门”的帮派势力,有他这个兵器谱排名第二的高手在,这实在算不上什么难事。在陆小凤来之前,这个左天门已经被上官金虹打残了,甚至在陆小凤到的那天,上官金虹正准备下达灭左天门门主全家的命令。
这不是陆小凤单方面的猜测,是被系统写进任务栏的任务。
而那天荆无命之所以来找他,正是因为左天门派人来讲和开条件。
来者是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姿色哪怕是陆小凤也感到万分惊艳。
美人用她娇滴滴的嗓音请求上官帮主移步到天香酒楼,她在那里设宴,还说只要上官帮主肯放过左天门,她愿意做任何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左肩的衣服忽然向下滑了几分,但随即想起来现在是冬天,她只好把滑下来的衣服拉回来,并紧了紧。
陆小凤讪笑。
其实本就不用她做出什么事来,因为无论如何,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没法子去下达一个灭人满门的命令来。
他毕竟不是上官金虹。
他看了眼系统狂扣的积分,简直愁掉了好几根胡子,而这时,美人给他倒了杯酒。
陆小凤一向很给美人面子,他将酒一饮而尽,再睁眼,他就出现在牢房里了,而且浑身酥麻,连抬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天知道荆无命收到帮主只身赴宴被擒,疑中美人计的消息时是怎么差点练成影分身之术的。
他固然剑法超绝,但毕竟还年轻,年轻人总是很喜欢轻敌。
为了把这丢人的消息压下去,他只好跟手下人再三声明这是帮主定下的里应外合的计策,绝不是中了美人计,帮主更不会失手被擒!然后只身闯入左天门,没有人是他一合之敌,但就在他闯入总舵大堂时,一张用油浸过的牛筋大网当头罩下来,他的剑固然锋利,能划破一节两节三节,但他逃不过那铺天盖地的包围,只能眼睁睁看着十几个拿着长勾的人从四面八方将他围起来,收束大网,长勾点中他的穴道,再勾走他的佩剑。
他就像落入陷阱的老虎,满怀悲愤地看着猎人卸去他的爪牙,然后被人像牵狗拖进这间牢房里!
荆无命这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屈辱!而让他深受屈辱的人居然惬意地躺在草席上,还问他为什么不放松一些?
所以陆小凤发现,荆无命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从懒得搭理变成恨不得扑上去活活咬死他!
年轻人总是气盛一些,陆小凤蓦然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浪子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浪子的,他年轻时差不多就是荆无命这个样子,只不过比荆无命多了几分朝气和热血。
他自己带入一下,也恨不得给自己一棒子。
陆小凤叹了口气,缓缓道:“委屈你了。”
“哼!”
陆小凤接着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哼!”
同样都是“哼”,陆小凤明显听出第二声显然比第一声多出几分蔑视和嘲讽来。
“呦,都在呢?”高月慵懒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墙角,就像她整个人一样,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在她说这句话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