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九万与如意的见证下,白公爷纡尊降贵以茶代酒道了歉,孙二爷哼哼唧唧勉勉强强原谅了他。
得知孙逸昭不想回家,又没带钱,白玉京索性让如意带他去护国公府暂住,也好让姐弟俩团圆下。
天快黑的时候,老赵值房终于有了亮光,不过很快又熄灭了。据说这厮不知怎地跟吴良起了龃龉,老吴快快乐乐去跟人下棋了,赵长蒙不敢独自走夜路,上马的时候都带着气儿,还在官署大门口扯着嗓子骂了一通。
再次扑了个空的陆九万怒火冲天,干脆背上卷宗,骑上大红往他家去了。如果赵长蒙不啰嗦的话,她应该能在夜禁前赶回官署,盯着白玉京入梦。
天越来越短了,秋风一阵紧似一阵,街巷里渐渐没了行人,唯余清脆马蹄声回荡。
前边巷子里,赵长蒙信马由缰,眉头蹙起,似乎在思索事情。行至拐角处,道旁人家门前灯笼摇曳,映照得方寸之地昏黄静谧,有了点人间烟火的味道。
然而转瞬,墙头一支利箭陡然射来,刺破了烟火表象!
赵长蒙瞳孔攸然战栗,他来不及查看情况,立即一夹马腹,催马前行。
骏马长嘶,与利箭错身而过,不过眨眼间,又是数支利箭齐刷刷射来!
赵长蒙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他到底是武进士出身,当即两手抱住马脖子,“呲溜”滑向了马腹下,惊惶地望向箭支来处。
墙头次第冒出杀手,约莫五六人踏着墙头如履平地,竟然还能对着老赵射箭。
仅能容两人通过的巷子里,马蹄声与利箭破空声纠缠在一起,仿佛一曲挽歌,笼罩了夜幕。
赵长蒙顾不得面子问题,立即放声大喊:“救命啊——有刺客!”
杀手闻声立马加紧了攻势,箭支如雨下,骏马负伤,发出一声声悲鸣,所过之处,淋漓出了鲜血。ωωw.cascoo.net
赵长蒙感受着爱马的颤抖,整个人都疯了。
终于,骏马力竭,骤然矮身扑向黄土地面,砸起了漫天烟尘。
赵长蒙抢在骏马倒地前飞身而出,踉跄着站
。住了,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利箭,不由生出了天要亡我之感。
可是下一刻,一抹枣红色的影子横冲直撞而来,不由分说撞飞了一名扑过来的杀手,而后马上骑士飞身上了墙头,雪亮刀光闪过,猩红血珠飘飞,好大一颗头颅咕噜噜滚了下来。
来人一刻不停,掌中长刀翻飞,一通劈砍撩刺,又是两名杀手毙命。
直到此时,门前灯笼照亮来人,赵长蒙才发现及时雨竟是官服未除的陆九万。
陆千户跃下墙头,提着刀杀气腾腾大步走来,“唰”的一声,刀尖没入一名杀手颈侧地面,冷笑着问:“谁派你们来的?来了几个?”
这名杀手之前被马撞飞,伤到了肋骨,好半天爬不起来,如今又差点被刀锋割颈,顿时觉得一股股寒意窜上脑门,他失声惊叫:“赵长蒙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额……”
陆九万一脚踏在他喉结上,靴尖稍稍用力撵了下,冷声命令:“说实话!”
女千户腮边沾了血珠,灯烛一照,宛如打通了阎罗殿的杀星。
杀手喉头咯咯作响,窒息感一点点加重,终于,他撑不住了,狠狠用力咬下,只要咬破药丸,就……
一手修长有力的手钳住了他的下颌,生生逼着他张开了嘴。方才砍人如切菜的手,探进他嘴里摸索一番,抠出了他藏在后槽牙的毒药。
女千户轻声细语:“你们藏毒药的法子,怎么都不知道变通呢?”
赵长蒙惊魂甫定,闻言笑道:“方便嘛!一咬即死,换成其他地方可未必行。”
陆九万意味深长地打量他,挑眉笑了笑:“您胆子挺大,对自己够狠的。”
赵长蒙知她瞧出来了,却没承认,只是洒然一笑。
陆九万将杀手捆结实了,不顾大红不情不愿,径自扔到马背上,而后她陪着老赵慢慢往家走。
几乎是他们刚踏进家门,吴良就提着一名半死不活的杀手回来了。ωωw.cascoo.net
陆九万方才就是瞧见他去追人,才确定这出暗杀是赵长蒙设的陷阱。
女千户从马背上薅下杀手
。,跟吴良一人一个,将他们丢到客厅地上。
陆九万拍拍手,冷笑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什么时候咱白泽卫需要掌印指挥使亲自当诱饵了?您这不是打我们的脸么!”
正在厨房和面做饭的赵夫人闻声匆匆赶来,一踏进客厅,就看到了杀手砸在地上,鲜血飙飞的场景。女子慌忙偏转了头,举起沾着面粉的手半遮住脸,惊呼:“呀,你们真残忍!”
陆九万让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夫人莫怕,这些人要杀指挥使来着,我等……”
话音未落,就听捂着脸的赵夫人细声细气地问:“家里只有马鞭和木棍,够用么?不够的话,要不,盐水和绣花针凑活下?”
陆九万瞠目结舌:“这些是?”
赵夫人飞快地放下手,语气比她还疑惑:“你们不是要审讯么?”
说完,她又飞快地捂上了脸。
陆九万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