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尝情滋味的男女,躲在值房说了足足半刻钟的私密话,又找人热了剩菜做夜宵,吃饱喝足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白玉京难得没挑剔官署卧具,怀揣着甜蜜情愫,睡得竟然不错,只是白泽卫毕竟忙碌,卯时初刻,就已有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他干劲十足地爬起来,由谢扬伺候着洗漱后,乐颠颠跑去陆九万值房用朝食。
主仆俩如今不能出官署,一应吃食都由陆九万的千户所负责。
白玉京自觉有情喝水饱,恋人能吃的东西,他一定也能吃。然而等他看见明显是街边食肆买来的火烧、春饼、薄脆后,还是有点犹豫——这干净么?
“呦,醒了?我还说你要是起得晚,我就去借个小炉子给你温着呢!”陆九万端着两碗豆浆进来,笑道,“能喝豆浆不?不忌口吧?”
“不,不忌口。”白玉京接过豆浆抿了一口,满口豆腥味,他觉得自个儿还是更想喝牛乳。
“喏,给你买了张春饼,卷了葱肉。我看胖厨之前做过,你应该爱吃?”陆九万指了指油纸包,“没胖厨做得好,你凑活两天。”
“没事没事。”白玉京咬了口肉少葱多的饼子,头一次觉得谢胖厨不容易。
且不提回家后白玉京如何改过自新尽量不挑食,陆九万此刻难得心平气和用朝食,而不是为了不迟到边跑边吃,更何况对面还有张赏心悦目的脸下饭,是以这顿饭她吃得十分满意。
末了,陆九万漱了口,擦擦嘴,拿着昨天夜审的成果就要去找赵长蒙汇报。
“等等!”白玉京匆忙咽下嘴里的吃食,提醒她,“你就这么去?”
陆九万瞧了瞧自个儿,官服严整,发髻梳得一丝不乱,不由奇道:“不然呢?”
白玉京连忙放下吃食,从随身带的香囊里翻出一块小饼,掰下一小块递给她:“你含嘴里。”
“这什么?”陆九万接过来往嘴里一塞,立时有股香味混着凉意充斥了口腔。
“香茶木樨饼儿啊!”白玉京奇怪地问,“唐宋面君议政多数是要含鸡舌香清新口气的,不过那玩意有点辛辣,我不喜欢。如意就用桂花、孩儿茶、麝香、檀香、龙脑等香料,调上甘草膏、糯米糊,做成了小饼。你们不用么?”
木樨,就是桂花,馥郁芬芳,适合做各种香料和吃食。看来护国公府种的桂花,全让如意包圆了,丁点不浪费。
陆九万感受着口腔内的种种香气,笑道:“哪那么讲究!老赵是个假诗人,咱们陛下是个讲究实用的,你今后入朝为官,可别把心思放在这上头,当心惹得陛下骂你奢靡。”
白玉京傻了,这个朝廷似乎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陆九万没理会呆若木鸡的恋人,转身脚步轻快地去了赵长蒙值房。
老赵来得比下属们要晚得多,左右没人敢让他点卯。人家先给自己烧水沏盏热茶,等水开的功夫,又把满院子的花给浇了。
陆九万冷眼旁观,前段时间才移栽过来的几株奇葩,如今已然显出了日薄西山之态,果然老赵这个花草杀手,就不配养花种草,平白伤及生灵。
她将昨夜审讯的结果简单说了下,重点强调了半数勋贵与长兴教有染的惊悚事实。
赵长蒙蹲在花圃前,沉默地听着下属汇报,好半晌才问:“所以呢?”
“什么所以呢?”陆九万莫名其妙,“半数勋贵跟长兴教勾结,您不觉得很可怕么?”
赵长蒙叹了口气,近乎温和地开口:“若无白玉京私通草原之事……”
“不是私通,那是陛下设的局。”陆九万强调,“早过明路啦!”
赵长蒙哼笑一声,没跟她掰扯遣词造句问题:“依着我从前的想法,就算陛下不支持,我听说这个消息,也是要掀起一场大清洗的。可是云青,”他扶着膝盖站起来,“我陷害晋王失败,再加上萧太妃携带通明石出逃,这两桩事情给我提了个醒。”
“嗯?”
“勋贵暂时不能动。我知道你觉得有些人恶心,但咱们现在不能动。”赵长蒙给她掰开了讲,“你知道当年榆林之战后,世人是怎么传的陛下么?”
这是个禁忌,陆九万胆子还没大到直接过来问赵长蒙。
不过赵长蒙自己开了头,她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知道。大家说护国公府兵权过重,陛下忌惮,所以才……”
“多么荒唐啊!”赵长蒙嗤笑了声,“说得陛下跟个昏君似的,可很多人就信,尤其是边关一些将士。”
陆九万突然意识到了陶盛凌的阴险之处:他们若是顺着线索查抄勋贵,那么必然会传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谣言,那么朝廷将与边关将士离心;他们若是按兵不动,那么勋贵将会更大胆地蚕食朝廷的权力。
她陡然想起了狗剩说的红衣军反了的事情——如果这事就是由此引起的呢?
她听老陆讲过,精神长期紧绷的军营,一丁点意外都可能造成士卒大吵大闹,乃至自相残杀,这种情况统称为营啸。而京师动荡,再加上通明石的加成,足以祸乱边关。
“陶盛凌故意的!”惊恐与愤怒冲上头颅,陆九万怒火滔天,“他在等着京师大乱,进而边关哗变!然后他们好趁乱攫取大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