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把孙二虎的身世告诉他,撺掇他大闹汝阳侯府,把水搅浑?”
被临时叫出来的白玉京露出了为难神情,不太想去。
“怎么了?”陆九万奇道,“很难办?”
“那倒不是。”白玉京嘶了口凉气,喟叹,“姐姐,我跟他是兄弟啊!坑自个儿兄弟,不好吧?”
彼时夕阳斜照,将人影拉得斜长,晚风徐来,倦鸟归巢,整个白泽卫走得仅剩零零星星的人员,显得有些空荡。
陆九万一头雾水地质疑:“可是你之前带着他来白泽卫找赵长蒙告状,就我把你从马上揪下来那次,你也没不好意思啊!我瞧你坑他坑得挺顺手的。”
“可那次是我挑头,他就跟着起个哄而已。”白玉京解释,“这次不一样啊,我把真相往他跟前一递,那不是,戳他心窝么?他还不得把家给掀了!”
陆九万惊奇地打量他,提醒道:“他坑过你。勋贵们可是通过他找上的你,逼你帮汝阳侯牵线。”
白玉京脱口而出:“那是他太蠢了!他抗不过汝阳侯啊!天地君亲师,那是他爹,父亲有命,当儿子的还能不遵从?”
陆九万沉默不语,就在白玉京心慌慌地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她突然道:“我原以为,你与孙逸昭交好,不过是通过他来伪装自己。”
白玉京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没发出只言片语。
“你没错,是我不该找你。利用朋友,确实是下策。”陆九万拍了拍他的肩膀,噙着一丝欣慰的笑意,转身走了,“当我没来过,你该干啥干啥。”
白玉京却没动,他孤零零站在院子里,直到暗夜降临,星辰显现。
他头一次认真思索他与孙逸昭的关系。
陆九万其实没说错,他最初愿意与孙逸昭交好,的确是因着对方傻且天真,会玩爱玩,在纨绔子弟中一枝独秀,偏又交游广阔,性情仗义。
这是个十分适合拿来伪装自己的人,白玉京还可以通过他结识更多人,却不会引起别人警惕。
孙逸昭此人,让家里养得有点废物,极度讨厌虚伪,惯常直来直去。喜欢你,他就带着你到处玩,花再多钱,眉头都不皱一下;不喜欢你,他说不理你就不理你,哪怕以前玩得再好也没用。
白玉京比他早熟得多,对上他可以说是智慧碾压。是以孙逸昭让他忽悠得服服帖帖,张口闭口都是“好兄弟”。
可是人会成长,人的感情也会慢慢改变,或许是装着装着,白玉京自己都信了;或许白玉京觉得跟他相处不用费心劳力,难得放松,总之,原先的三分认真,不知不觉养出了七分真心。
方才陆九万提出的计策,从理智上来讲,白玉京觉得行得通,且是目前投入最少,最能见成效的计策;可是从感情上,白玉京忽而生出了抵触之心。
他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他不能利用兄弟。
“兄弟?兄弟!哈,哈哈哈!”白玉京压低声音,笑了几声,笑声中带着悲凉与释然。
原来,他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般卑劣。
偶尔,他还是有底线的。
白玉京仰头望着灿烂星汉,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与孙逸昭的点点滴滴。
“京哥儿,你怎么老不高兴呀?别呀,我错了还不行嘛!”
“京哥儿,我们去骑马吧,我爹……呸,家里给我准备了几匹好马。”
“京哥儿!江湖救急,有人算计我!你帮我算计回去!”
再后来,白玉京告知了自己的表字,从此后,孙逸昭嘴里念叨最多的就变成了“陶然”。
白玉京忽然意识到,其实从他告知对方表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承认了这个好朋友,好兄弟。
他并不是一直都孤孤单单,只是他实在没良心,竟忽略了此人。
新月出来了,弯弯的,淡淡的,银白色,漂亮极了。
却说陆九万失了白玉京这个现成助力,也觉得自个儿急于求成了。她思来想去,决定先放放,要知道陶盛凌还在牢里,关了那么久,不信他没受影响。
趁着夜色,陆九万脚步轻快地进大牢提审了陶盛凌。
在牢里一连待了数日,却不见有人进来探望,陶盛凌便知道外面可能出了意外——勋贵们没有压制住白泽卫。
没人审没人问没人探监没法交流,单是恐惧,也能把人压垮了。
不过陶盛凌不是一般人。他是一个十分擅长调整心态的人,连对庄太妃的感情都能独自压抑多年,他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所以,陆九万上来先重击他的心防:“知器落网了。”
果然,陶盛凌的温文尔雅有一瞬的迟滞。他微微蜷了下手指,俄而笑道:“知器是谁?我不懂陆千户的意思。”
“不认识没关系,就是吧,我最近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陆九万笑吟吟地掘开陶盛凌苦苦隐藏的东西,“程心念的侧脸,像极了庄太妃。”
陶盛凌面色遽然变得极恐怖。
“想不到吧?有人既见过当年的庄妃,又见过如今的程心念。”陆九万不疾不徐刺激他,“你们长兴教是真卑鄙。不是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替身,怎么着,离了男女那点事儿,就玩不转了?”
陶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