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石,通不通阴阳不清楚,不过明的却不是古今,而是人心中的恐惧。”
赵长蒙轻描淡写丢下一记重锤,“干侦缉监察的,有几个不担忧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坐龙椅上的,有几个不担忧外敌入侵,兄弟篡位?宫里的小内侍,哪个不想往上爬,哪个不怕遭贵人灭口?这石头哪是什么祥瑞,分明是邪物!”
陆九万让他这记重锤砸得一半神魂飘在天上,另一半神魂要散不散,满脑子都回荡着他那句“干侦缉监察的,有几个不担忧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她心不在焉地举起茶盏,吞了几口凉透的茶水,在赵长蒙意味深长的目光里小声说:“若说是恐惧……嘶,卑职抓捕许鹤鸣的时候,他曾用一块紫色晶石对我施邪术,当时我坠入幻象,看见,看见陛下他,疯了,皇城血流成河,我率人赶去疏散人群,却被陛下一箭穿心。”
赵长蒙愣了下,脱口而出:“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是许鹤鸣会邪术,就,那种江湖戏法。”陆九万有点不好意思,“而且这种事,您让我怎么说呢?说陛下疯了?您得先骂我疯了。”
赵长蒙沉吟着不太好下判断,偏偏陆九万又补了句:“许鹤鸣说我看到的都是真的,都会发生的,他是在救大家。”
“唔,他,图什么呢?”赵长蒙站起来慢慢踱步,眉心蹙成三褶,“晋王会那么好心?”思来想去,他断然道,“他一准在挑拨离间!”
“可是他打哪儿来的紫色晶石?那晶石,跟通明石是何关系?”陆九万百思不得其解,“您不觉得两者很像么?而且紫色晶石比通明石更厉害,当场就能起效。”
赵长蒙默然不语,两人面面相觑半晌,他咳了一声:“明日我审审许鹤鸣。”
“他不会说的。”陆九万终于攥住了一丝主动权,“要不是您横加干涉,我早搞清楚案情了!”
赵长蒙转首瞪她。
陆九万却不怕他,懒洋洋地推测:“所以,所谓通明石失窃,果然是您一手搞出来的吧?用一块邪门的石头,去整一个野心勃勃的藩王,嗯,还挺划算。”
“别把本指挥使说得那般阴狠。”赵长蒙从从容容坐回书案后,嗤笑,“通明石可不是我送出去的,最初我是真心查案,后来只是因势利导,顺势而为罢了!若晋王不对通明石生出觊觎之心,若许鹤鸣不把爪子伸进皇城,我也抓不住机会。”
“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您自个儿的主意?”
赵长蒙笑着反问:“有区别么?”
陆九万越发胸有成竹,她此时已可以断定,草原人掺和进来纯属意外,阴差阳错之下,让所有人都误判了形势。
“您可真是好心机。借着许鹤鸣,将通明石送进晋地,去祸害晋王,鬼知道他和幕僚离心离德,会乱成什么样儿。”陆九万露出智珠在握的笑意,“赵指挥使,您可知卑职在谁手里找到的通明石?”
听话听音,赵长蒙立即意识到出了岔子,慌忙收起惬意,肃然望向她。
陆九万对白玉京暗道声抱歉,原原本本地回禀:“阿古拉大汗的子侄进京了。他们通过鬼市买到了通明石,以占卜草原局势。”
赵长蒙攸然坐直了身子,面色忽青忽白,冷汗涔涔而落,好半晌,才绷紧了喉咙,嗓音嘶哑地问:“确定是他们?”
“确定。”陆九万点点头,“白玉京认识他们。”
“白玉京?”赵长蒙负着手在书房走了一圈,神色有点奇异。
陆九万嗐了一声,安抚道:“既知道了通明石不是什么好东西,似乎流落草原也不错。”
“不不不,云青你立了一功,我刚愎自用,险些坏了陛下的筹谋。”赵长蒙摆摆手,利索认错,“若通明石留在大燕境内,好歹风险是可控的;若流落草原,怕是会惹出大事。”
陆九万心思一动,试探着问:“您似乎,对白玉京认识草原人并不惊奇?”
赵长蒙回过神来,冲她笑了下,带着点神秘。
陆九万再要问,却听门外响起一把柔媚又泼辣的女声:“姓赵的你个死鬼,白天训人就罢了,晚上还难为人家小姑娘!开门!”
木门“嘭嘭”作响,赵长蒙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冲陆九万摆手:“你,你先走吧!通明石留下,我明日进宫跟陛下说清楚。”
“那内库谁卖出的通明石……”
“回头再说。”
陆九万莫名其妙,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甫一开门,一股甜腻腻的花香就扑面而来。
梳着倭堕髻的三旬美妇,身披白底红碎花的衫子,笑眯眯站在门口,还没等陆九万反应过来,就一把抓住了她,自顾自扯着她往内院走:“别理那老不死的,去我屋里说话。”
这女子是真美,粉面桃腮,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风情,偏偏无法让人指责不端庄。
走了几步,陆九万听见书房隐约传来老赵的怒吼:“我还没老呢!”
“惯得他!”赵夫人翻了个白眼,牵她进了卧房,按着她在桌前坐了,忙忙活活喊人上点心和熟水,完事才坐下来自来熟地拉起陆九万的手,摸着她掌心的薄茧啧啧感慨,“原来书里写的是真的,真有茧子呢!我跟你讲啊,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