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门附近百货云集,竟日喧嚣,更兼是秦楼楚馆汇聚之地,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这边总嘈杂得厉害。人多胡同多,易于隐藏,三教九流扎堆于此,管理起来非常容易秃头。
不得不说,这俩草原人还挺了解京师。
三人七拐八绕总算到了草原人住处,陆九万给了张大亨一块碎银子,示意他先带白玉京离开。
“我给你打下手!”白玉京不开心,“我懂草原话!”
陆九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不容置疑地推他:“乖,我就带你来认认门。万一有需要,你好去喊人。”
说着,陆九万整理好腰刀,搬了块石头堆在墙边,踩着上去扒住了墙头,探头往里看。
白玉京心慌意乱,比她更想看看俩草原人是谁,可他也知道自己这身板是个拖累,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张大亨走了。
院落不大,独门独院,晾衣杆上搭了男人的衣服,墙角随意堆着啃剩的骨头。
陆九万一按墙头,翻了进去,落地几近无声。她轻手轻脚靠近敞着门的堂屋,看见里头空无一人,只数个空酒坛在桌上摆着。
看来这还是俩酒鬼。
堂屋左右是两间卧房,门前挂了布帘,看上面的满满的油污,再想想墙角的骨头,显然这俩不讲究的拿布帘擦手了。
左边卧房堆着行李,床头挂着弯刀和弓箭,她正要过去细查,忽听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吹过,陆九万瞬间全身汗毛孔张开,想也不想就往右横移,与此同时,雁翎刀出鞘,看都不看就拧身劈砍!
“呛——”
双刀相交,刀光反上墙壁,打出两抹耀眼白光。
“你是什么人?”九尺大汉极具压迫性,使弯刀的手一寸寸下压,逼得陆九万步步后退。
“大燕官府。”她顺口胡诌,“听闻此处有草原人,前来查路引。”
“官府?”大汉目光微闪,笑了下,“是县衙还是府衙?”
“都不是。”陆九万自知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像衙役,随手拉了个背锅的,“我是五城兵马司的,就查这片儿。天干物燥,检查防火。你们这院落酒味重,杂物处理不及时,容易引发火灾。”
大汉笑着收了弯刀,歉然道:“误会一场。军爷未穿官服,可有证明?”
陆九万揉了揉发痛的手腕,心说我上哪儿给你找证明,不知白泽卫的腰牌你认不认?
然而还不等她想好怎么忽悠,陡然一声厉喝传来:“杀了她,她是白泽卫的!”
九尺壮汉身后,站了名个子稍矮的灰袍人。此人似乎重病未愈,脚步发飘,唇色极淡,只一双招子格外冷寒。
陆九万瞳孔微微扩大,来不及思考,直接紧跑几步,径自破窗而出!
“哗啦——”一声巨响,陆九万闭气穿过窗棂,落地翻滚,紧急蹿向墙头。
不过九尺壮汉同样反应很快,立即抓起床头弓箭,引弓撘箭射向陆九万。
陆九万甫一听见弦响,马上舍弃近在咫尺的墙头,倏忽飘向左前方,几乎就在她离开原地的一刹那,一支胳膊长的利箭洞穿了土墙!
黄土簌簌而落,陆九万卡着两箭空隙,飒然翻过墙头,飘然远去。
“别追了!”哈森唤住要提刀追人的九尺壮汉,阴沉着脸道,“咱们滞留得太久,引起燕人怀疑了。她只是前锋,后边肯定有人接应。”
奥尔格勒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问:“那怎么办?”
哈森沉吟了下,吩咐:“收拾东西,带上通明石,趁着外城没戒严,赶紧走。”
“可你的身体还没养好。”奥尔格勒有点担忧,“大燕的药还是挺管用的。”
“事有缓急,顾不得了。”哈森咳嗽了声,面上带着不正常的苍白,“回去慢慢调养吧!”
奥尔格勒不再犹豫,急忙进屋收拾行李。
却说陆九万一路疾跑,直到出了胡同,见到了人烟才缓缓慢了下来。她按住“噗通”直跳的心脏,脸色不太好看。
去了一趟,非但没探查出通明石在不在,还他娘的打草惊蛇了,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样?在不在?”白玉京从对面挤过来,看看她手里还未回鞘的刀,再看看洇湿一片衣服,愣了,“打架了?”
“有点棘手。”陆九万眯眼望向身后,低声交代,“你赶紧去南城兵马司官署报案,就说有草原细作藏在此处,手里有刀和弓箭,要他们立刻封锁此坊。”
五城兵马司,不是一处,而是东西南北中五处。据此最近的南城兵马司就位于正阳门大街,只要白玉京把消息带到,白送的功劳,相信他们会管的。
白玉京瞬间意识到出了岔子,他担忧地望向胡同:“来得及么?再说,他们肯出兵么?”
“拿我的腰牌去。”陆九万摸出腰牌塞给他,催促,“这边没贵人居住,他们没什么可投鼠忌器的。”
白玉京咬咬牙,接过腰牌撒腿就往外跑。
打发走了白玉京,陆九万忽然记起她曾拜托太子找五城兵马司查防火事宜,也不知对方办了没有。
她收刀回鞘,慢慢往回走,心里清楚九尺壮汉现在还没追来,应当是打算收拾东西跑路了。如果这次堵不住他们,大约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