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爷,您若从此阴郁发奋,处心积虑颠覆朝纲,我反倒觉得更合情理。”
白玉京豁然而起,由于动作太急,甚至带倒了凳子,发出“哐当”巨响,惹得院中的老陆扯着嗓子发问。
陆九万扬声安抚住了老陆,继续刚才的话题:“白公爷,您真的搞清楚仇人是谁了么?”
白玉京沉默了,他若是知道,就不至于沉寂那么多年了。他不敢查,不敢碰,唯恐触碰了哪根要命的线,惹来上位者的忌惮。
“您连是谁都不知道。”陆九万啼笑皆非,“这么面面俱到地防着,不觉得累么?”
白玉京别开了头。
“对,小心驶得万年船,可为着一个可能,就抹杀了曾经的自己,放弃了自己曾追求的一切,值得么?”陆九万终于说出了她压在心底的话,“您怀疑的那个人,那个地位最高的人,他,并不是一个不顾大局之人啊!”
“大局?”白玉京嘲讽地笑笑,“大局是什么?我护国公府曾经攥了多少兵权,如今又还剩多少?这个大局够不够?”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陆九万耐心劝说,“据我所知,当初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能为了大局,容忍晋王领兵,所以……”
“此一时,彼一时。”白玉京别开了脸,“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可是他首先是大燕的一国之主,排在第一位的威胁是草原。”陆九万将想说的一股脑说了出来,并不强求他能接受,“当然,我只是这么建议,算是给你指出另一条路。至于值不值得冒险,选择权在公爷手中。”
“若非忌惮,护国公府的爵位何以空悬六年?”白玉京目光犀利,字字慎重,“中国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可是今上并非沉不住气之人,他若真想对付护国公府,或许你高位,以遮掩目的,强行捧杀;或斩草除根,片甲不留。似如今这般晾着你,又有何意义?”
白玉京若有所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九万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他稳了稳心神,尽管觉得陆九万有些天真和过于理想,还是彬彬有礼地道谢:“多谢陆千户提点,白某会认真考虑的。”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微凉的气息蜂拥而入,随即又被关在了门外。
房间重新静了下来,陆九万望着帐顶,沉沉地叹了口气。
人哪,甭管高低贵贱,都有自个儿过不去的坎儿。跨过去了,柳暗花明又一村;跨不过去,或泯然众人矣,或就此沉于泥淖。有的人选择随波逐流,和光同尘;陆九万脾气硬,自小就是脱层皮也要翻过去的——那会有一种成就感。
品尝过栖花楼大厨的手艺,老陆送走白玉京主仆俩,忙不迭冲进来,隔着屏风问:“闺女,你跟小公爷,是不是,嗯哼?”
陆九万收好那几张纸,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闻言一拍床铺就要跳起来砍人,结果起得太猛,差点把腰给闪了。她扶着腰,怒道:“你瞎说什么,你看我俩哪般配?这种纨绔子弟,我每个月揍一串好么!”
“可是他很符合你的要求啊!”老陆掰着手指给她数,“未语先笑,尊敬长辈,乖巧;,话里话外都挺佩服你的,崇拜你;带人、送物、请大夫、叫厨子,贤惠,还有眼力价。你寻思寻思。”
陆九万愣了,嘴巴张了几次,竟然说不出反驳之语。她跟白玉京最近没少打了交道,比老陆了解得还多一点,这小子的确每次见面都乖乖巧巧的。当然戳中心窝,暴露本性,就是另一面了。
陆九万啼笑皆非:“爹,你别乱牵线啊!我俩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你不是还没尝过这种么?我给你数数,有男子汉气概的,你嫌不尊重人;清高的,你嫌矫情;温柔的,你嫌虚伪;稳重的,你嫌无趣;还有圆滑会来事的,你嫌人家没原则。闺女,这种乖乖巧巧听你话,还会办事的,多省心呐!”
陆正纲这会儿仿佛忘记之前劝闺女努力奋斗,将来养面首的是谁了。
陆九万摸不准老爹是真觉得合适,还是在试探。她深吸一口气,给出了一个不容反驳的理由:“他逛青楼,睡过,好妹妹遍京师。”
要不就说父女了,陆正纲闻言迅速收敛了欣赏之心,呵呵冷笑两声,骂道:“小小年纪,当心烂裤裆!”
陆正纲扫视着闺女房中多出的物件,越看越不顺眼,想砸又舍不得,纠结了下,骂骂咧咧出去了。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陆九万抱臂靠在床头,仰头望着帐顶,突然问:“爹,白泽卫有人来过没?”
“来过!让我打发了。方才小唐又单独跑了趟,让我跟你说好生养病,差事推迟了。”老陆提了壶紫苏熟水进来,乐呵呵地道,“刚烧开的,碗给你放桌上了,一会儿自己倒着喝哈!”
陆九万微一扬眉,诧异地问:“没换人?都察院能愿意?”
“有啥不愿意的!昨晚电闪雷鸣的,那雨到晌午才停,你看是远行的天不?老赵找僧录司算了一卦,说是诸事不宜,馀事勿取。都察院的老大挺信这套,听说平常上疏弹劾都要算算良辰吉日才动。”
陆九万默了下,虚心请教:“那宜什么?”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