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万心情甚好地出了官署,突然记起白玉京要去叩宫门,脚步一顿,又拐向了护国公府。
就她早上观察,白玉京挺上道,甚至比自己还积极,所谓的叩宫门估摸也是为了拖住她。
本着不能坑盟友的想法,她得过去通知一声,免得对方干着急。
护国公府门口不知发生过什么,陆九万到的时候,几个仆役正默不作声地洒扫。地面上残留了碎玉和果皮,似乎有谁在这里砸过东西,还有人扎堆看过热闹。
一日登门两次,老管事笑呵呵迎出来,亲自带着她往正房走,对主宾二人早上的龃龉只字不提,仅状若不经意地提及白玉京在大门闹过一场,说话十分有水平。
白玉京撒泼撒得累瘫了,这会儿正躺凉棚下,由着如意一勺勺喂雪花酪。
所谓雪花酪,就是用碎冰、牛乳和果浆制成的冷食,酸甜解暑,颇得贵人们喜爱。
“陆千户来了?”白玉京闹得有点过,头晕恶心,轻微中暑,瞧见陆九万过来也没起身,只是接过雪花酪,吩咐如意给客人也盛一碗。
陆九万大热天来回跑,热得够呛,便没跟他客套,特意让多浇了些酸梅汤。
“你喜欢酸啊?”白玉京捧着瓷碗,慢吞吞地道,“我还当你会一口干。”
陆九万看他神色萎靡,不由皱眉:“公爷这身子骨不太行啊,虚了些。”
“我一介文人,大热天的闹这一场,能不虚么?”白玉京耷拉着眼皮,一勺勺吞着冷食,整个人恹恹的。
陆九万好气又好笑,合着不是这位纵马打猎的时候了。她打发走了下人,捡着能说的先说给白玉京听:“通明石有下落了,估计这几日就可结案。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去白泽卫询问赵指挥使。我呢,明早出京,不再跟这案子了。”
“找到了?!”白玉京豁然扭头,原本的气息奄奄一扫而空,一骨碌爬起来问,“在哪儿?”
“不清楚。”陆九万示意他淡定,“我偷听的。此事尚未外传,你自个儿知道就好,别再闹了。”
白玉京瞬间精神奕奕,放下瓷碗,猛拍大腿:“太好啦!只要把通明石放回内库,我儿子就得救啦!”
陆九万真心觉得本代护国公脑子有毛病。
绿树浓荫,窝在一旁睡觉的画眉鸟被他吵醒,不满地叫了几声,扑棱着翅膀要找主人干仗。
白玉京心情好转,也有了跟鸟吵架的精神头,站起来叉腰指着笼中鸟叫嚣:“小没良心,再叫炖了你!今晚吃烤乳鸽、熏鸡、炖鹅,略略略!”
陆九万抬头望去,巴掌大的小鸟神气十足,晃得笼子哐哐作响,跟主人简直绝配。她忍不住笑道:“这鸟真漂亮,有名儿么?”
“有啊!小没良心!”
“什么?”
白玉京认真解释:“小没良心。他妈叫没良心。”
陆九万沉默了,这个取名水平,怎么说呢,不能说不好,总觉得白公爷有点故事。她委实夸不出来,许久才艰难地拐弯:“其实,我想问这是什么鸟。”
“画眉。”白玉京坐下来,笑吟吟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鸟名比我儿子的小名好听多啦!”
陆九万虚心请教:“公爷打算给令郎取什么名儿?”
她倒要听听还有什么奇葩名儿。
“狗剩。”白玉京紧接着解释,“不是我取的!犬子说是我娘子取的!”
白玉京偷觑着陆九万的神色,许是对方在酒楼质疑他脑子有病刺激到了他,他莫名想较劲,还想试探下对方能不能接受此等怪力乱神之事。
可是陆九万怎么说呢,人有点僵硬,神情古怪,竟还有开心?
白玉京一时犯了迷糊,严重怀疑她也被这惊世骇俗的小名给震住了。
不,其实陆九万只是在考虑要不要给未来孩子改个名儿,免得重名。她一向是取名废,所以很少自个儿取名,如今竟然有人跟她审美相似,陆千户不由生出海内存知己之感。
就是吧,这位知己脑子里的病愈发重了,竟然除了儿子,还臆想出了娘子。
她怜悯地望着自鸣得意的白公爷,柔声赞赏:“此名甚好,贱名好养活,尊夫人对令郎……慈母之心拳拳,公爷将来定然阖家美满。”
贱名好养活。
白歌的说辞自脑海中跃了出来:“儿是早产,母亲说贱名好养活。”
白玉京目光惊疑不定,心说原来京师女子如今时兴这种审美了么?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这破名好?!
再想想“陆九万”这个名字,白玉京忍不住怀疑护国公府是不是有点跟不上风尚了。他试探着问:“听说陆千户字‘云青’,您这名儿是取自庄子的《逍遥游》么?”
《逍遥游》中有几句是“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意思是有一只鸟,它的名字叫做鹏。鹏的背像泰山,翅膀像天边的云;借着旋风盘旋而上九万里,超越云层,背负青天,然后向南飞翔,将要飞到南海去。
“你要这么说也行。”陆九万轻轻嘶了声,笑道,“其实是家母痴迷叶子戏,生我那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