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箬瞧着眼前神色慌张的郑子安,和不远处黄氏、郑心柔锐利的目光,便羞赧地低下头,说道:“对不起,让表哥和舅母们为我担心了。”
黄氏冷哼一声,瞥了眼苏一箬身后的那眼生小厮,也没多说什么,便与郑子安说道:“走罢,别误了时辰。”
郑子安便颇为不舍地望了苏一箬一眼,而后便乖顺地搀扶住了黄氏,与母亲、妹妹一块儿往大国寺里头走去。
苏一箬立在原地惊魂未定,明儿先一步与那小厮道谢道:“多谢这些小哥出手相助。”
“无妨。”那小厮言简意赅地说罢,便要朝着前头走去。
苏一箬知晓他是要去跟上郑府其余的小厮,而且她也不该误了上香的时辰,便由着明儿搀扶,缓缓缀在那小厮身后。
到了佛堂的内屋,苏一箬拿起佛香正准备跪在蒲团上为老太太祈福时,忽而想起了一件不算要紧的事儿。
那小厮,原来不是个哑巴。
大国寺内佛堂众多,黄氏和郑心柔并未与苏一箬在一处祭拜,郑子安则立在门槛处向外眺望,似乎在搜寻谁的倩影。
未过多时,镇国公夫人与方若儿便在一大群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来了大国寺。
镇国公夫人瞧着与黄氏一般大的年纪,只是通身上下皆是富贵乡里浸出来的矜贵气度,举手投足间比黄氏多了几分尊贵和稳重。
方若儿今日则细心打扮过,乌黑的秀发上簪着点翠芙蓉金钗,芳鸢色苏锦罗衫裙上缀着些金丝细线,在日头的映衬下游曳生光。
郑子安便立时垂下了头,毕恭毕敬地对着镇国公夫人行礼道:“见过夫人。”
镇国公夫人含笑望了眼面前清濯挺俊的郑子安,又见身旁的女儿红着脸不住地拿眼神去瞥他,便笑道:“子安回回都这般知礼。”
郑子安放下手,生疏且客气地与方若儿问好道:“方小姐好。”
他次次都是这般克制知礼,不似旁的公子一般待方若儿热络讨好,可这清冷生疏的模样却让方若儿心里愈发痒痒儿。
若是郑子安有一回朝她露出个亲昵的笑容,她则会似晕晕乎乎地喜上一整日。
方若儿如今是待郑子安情根深种,什么王孙公子她都看不上眼,一心只盼着郑子安能蟾宫折桂,得了功名后来镇国公府上提亲。
若是考不上也不要紧,她会磨得父亲同意这桩婚事,再替他安排个好的官职。
“子安哥哥,你今日是陪着伯母和柔儿来上香吗?”方若儿对着郑子安热情地一笑,那富含情意的眸子几乎要黏在他身上。
郑子安不为所动,只礼貌地答道:“正是如此。”
一旁的镇国公夫人将这一幕纳在眼底,除了感叹一声女儿被这郑子安吃的死死的,便是真心实意地觉得郑子安是个宠辱不惊的好孩子。
若他像寻常人一般对着她们母女点头哈腰地讨好,便反倒失了文人风骨,将来定是出息不大。
起先这桩婚事她也是瞧不上的,奈何女儿心里只装着郑子安一个人,再不肯去相看其余的王孙公子。
再加上这郑子安自己也争气,小小年纪便成了解元,将来自是前途无量。
比之京里其余狎妓风流的纨绔公子,他更是洁身自好到屋里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这才打动了她。
黄氏听得外头响起的声音后,便连忙拉着郑子柔走了出去,瞧见镇国公夫人刘氏后,便笑道:“刘姐姐,妹妹我可好些日子未曾见过您了。”
刘氏神色淡淡,对黄氏的热络不以为意,“妹妹也是难得一见。”
黄氏面色尴尬,只绞尽脑汁想着法子该如何讨好刘氏母女,又见儿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便索性说道:“孩子们在这儿也无趣的很儿,不若让他们去大国寺的后院玩玩罢,听说那儿景致可好的很儿呢。”
方若儿听后自是兴高采烈地向郑子安投去一眼,思绪不禁飘到了她与郑子安携手漫步在清幽竹林下的景象中,心口升起了一股惘然的甜蜜。
刘氏见女儿这般跃跃欲试,便也只得无奈地说道:“好了,去玩一会儿吧,只别闹得出汗了。”说罢,她又含笑对郑子安说道:“子安别见怪,她就是这般跳脱的性子。”
郑子安仍是那一副客气生疏的模样,他应下了刘氏的话,便道:“夫人过谦了,令嫒活泼开朗,天真率性,子安深愧不如。”
这话非但让刘氏开怀一笑,连带着方若儿都羞赧得钻进了刘氏怀里,半晌都不敢抬头去看郑子安。
“好了,再不去我便不让子安护着你和你柔儿妹妹了。”刘氏故意板着脸说道。
方若儿这才娇娇怯怯地从刘氏怀里扬起了头,携着郑心柔的手,踩着婀娜的步子往大国寺的后院去了。
郑子安本不想作陪,可黄氏在侧不住地拿眼神瞪他。
想到方才母亲奉承镇国公夫人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的心便纠作了一团。
父亲死后,母亲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将自己拉扯大,他寒窗苦读了十年,为的也不过是有朝一日能为母亲挣回诰命来,让她不必再低声下去地讨好旁人。
郑子安叹了口气,为了不让母亲为难,便跟在方若儿和郑心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