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温声说道:“现在见到人了,你可想与她当面谈谈?”
柴自翔眸光定定地落在手中杯盏上,没有言语,半晌开口:“她现在也不一定记得我,无甚可谈的。”
他们今生唯一正面的交谈,是当初在阵盟时。
表面请教,实则暗潮汹涌,并不算多好的回忆。
晁轩颔首,视线却似不经意地滑过他微紧的手指,平静反问:“那你与她就无甚可说的?”
柴自翔:“……还是有的。”
“什么?”
“流樰画师的那几幅画作,远不及她真正风采的万一。”
晁轩简直就要被这个蠢徒弟气笑了。
他将茶壶内的最后一点茶水,全部倒入自己的杯盏中,仰首一饮而尽,而后抹唇叹息:“你这孩子,执着的点一直抓的都是歪的。”
正常观点没有,却经常在一些歪门邪道的点上陷得牢牢的。
“你之前和我说的,前世与你在一起在密川秘境内陨落的那个御兽宗弟子,我让人调查过了,还请你师叔出去看过。
“那丫头也与你一般,得到了机缘,只不过她得到的梦朔,你得到的是重生。她的坎儿在筑基之前,蹉跎了十余年,一直无法进益。
“现在却不仅走出迷障,身上关于梦朔残的痕迹也已完全浅淡,若非修习此道者,压根看不出来。这些年更是将道途走得稳固扎实,眼见未来可期。
“所以现在还困囿在其中的只剩下一个你。自翔啊,你不会连那个丫头都比不上吧?!”
柴自翔按捏在杯盏上的手指僵硬,半晌沉声低语:“可是师父,我走不出来。”
他看不到走出来的路,深陷其中,早已无法走出。
他唇角动了动,想说师父不如就放弃他吧,挣再多功德于他而言根本无用,不仅劳心劳力,更是浪费时间。
还不如让他浑浑噩噩、自生自灭,也能落得更多清闲,不用去操这许多的心。
然而他的话刚到嘴边,却被晁轩按压住他手的动作打断。
柴自翔抬头,对上晁轩花白的鬓角,与温和的眼神,听到他温声笑语:“为师知晓,所以不急。”
柴自翔唇角微顿,那些话就突然说不出了口。
“我知道了。”半晌他敛起睫羽,开口应声。
过了一会儿,又出声补充,“我其实早就不惦记她了。”
晁轩目光温和,视线却清透地仿若能看清他的全部心思:“但你也只是不惦记。若当真放下,应是连怨怼都不会存有稍许。”
柴自翔再次垂下眼睑,情绪晦涩,不愿对自己再深入剖析。
说话间,楼青茗已经从那商铺内走出,她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想应该选哪一家食肆进入。
晁轩将头探出窗口,与她传音:“楼少宗主,老夫乃无影阁晁轩,难得相遇,不知可否有幸一叙?”
下方的楼青茗迅速抬头,看到他后心头微动,当即向他恭敬行礼,灿然笑道:“长老邀请,自是荣幸之至,晚辈现在就来。”
说罢,她便抬脚向他们所在的茶肆方向走去。
甫一进入包间,楼青茗便卸掉了面上的伪装,与晁轩行礼:“晁轩长老。”
又向一旁的柴自翔颔首,“柴师弟。”
晁轩赞赏地打量了楼青茗几眼,笑盈盈道:“少宗主无需客气,过来坐。”
晁轩对待楼青茗的态度很是热情,等她落座后,就与她聊了起了修真界趣事,还有两宗一些无伤大雅的趣闻,听得楼青茗笑意都未收敛过。
眼见着气氛暖了起来,晁轩便从储物袋内取出一条翠色枝桠,开口道:“我这些年一直携徒在外游历,还未恭喜少宗主晋阶金丹,这截聆风木,便给少宗主做见面礼。”
楼青茗眼看着对方递过来的聆风木,连忙推拒:“长老客气,这截聆风木的价值太过昂贵,您……”
“诶,长者赐,无需推辞。再说这也仅为恭喜,少宗主只管收下就是。”
说罢晁轩就将那截聆风木塞入楼青茗手中,不容她再道拒绝。
楼青茗捏着那截聆风木的手指紧了紧,到底还是起身,向晁轩真诚道谢:“那晚辈便厚颜收下,多谢长老。”
这截聆风木于她的作用其实并不大,却刚好适合做楼青蔚的本命法器炼材,并且鉴于其个头不小的缘故,就算做本命法器的半个主材也是足够。
她直觉对方应是有求自己,因此之后便端正地挺拔坐姿,洗耳聆听。
却不想,晁轩长老之后对她并未提出任何要求,只是与她又聊了一会儿,便借口出去购买对面食肆的招牌灵食,起身离开。
随着晁轩长老的推门走出,包间内就只剩下了楼青茗与柴自翔两人。
楼青茗虽说对柴自翔的观感并非很好,但到底刚刚收了人家师父贵重的聆风木,还是温和地与对方攀谈。
她自从来到这里,便敏锐地判断出,柴自翔的修为之所以还滞留在筑基巅峰,乃是因心魔缠身之故。
这种状态,乃修士修行过程中的大忌,也是最为难缠的隐患。
她一边与柴自翔找着聊天的话题,一边在心中暗忖,晁轩刚才送给她那么一项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