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所有视线一齐转向江洵。
江洵则漫不经心收回手,两分长麦秆粗的木刺扎进手里,血珠很快顺着手指滴下来,他只是随意地往外一揪。
好像这才发现大家都看着他。
表情淡淡的,他朝两人微抬手。
示意云曦和那葱条继续。
云曦张嘴:“杨六郎可回去细……”
考虑两字还在嘴边,余光发现江洵手指微微一捏,原本就在冒血珠的豁口,竟然淌了起来。
她张嘴却没有再说出一个字,愣在当场。
杨六郎一脸疑惑,顺着云曦的视线望过去,面无表情看过来的江大人半个手掌都淌了血。
而他本人,却好像根本不知情,也不觉痛。
江洵顺着云曦视线低头,才看见手上血迹。
刚想用袖口随意擦掉,却忍住了这粗糙至极的行为,改为在云曦的视线下,慢悠悠掏出帕子,准备给自己包上。
期间,他还不忘再次抬手,示意云曦继续,不用管他。
云曦慢慢转回视线,看先杨六郎,不知怎么的,说话有些心不在焉:“杨六郎……对我说的条件……”
她话没说话,又转头了。
江洵单手包扎,能包扎好了才叫奇怪。
而他身后那个何千户,竟然直愣愣站着,似乎没张眼睛,看不见他的顶头上司正和一条帕子苦苦作斗争。
血染了帕子,帕子却捏在手里迟迟没包扎上,江洵似乎还一点不着急。
云曦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也不想等杨六郎回答了,想先把他送走再说。
可云曦送客的命令尚未出口,上首坐着的江洵又出幺蛾子了。
单手包扎失败,帕子直接一个哆嗦掉地上了。
帕子染了尘土,可就是这样,这个糙爷们还想捡起来手上裹!
等云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三步并成两步来到江洵身边,弯腰捡起了手帕,正打算给他包扎。
好像哪里不对?
云曦心里问自己。
但她还没得及想明白,却看见了江洵望过来的眼神。
有惊讶,也有非常明显的期待。
云曦想把帕子递给何千户,却发现他已经变成了木头庄子,连眼珠都不带动一下的。
又想把帕子扔回给江洵,让他随便用手捏紧一会止血了就成。
可是,那道期待的目光,一直灼灼地盯着她。
云曦甚至有一刹那的恍惚,竟然觉得看见了夜晚天空里最闪亮的星辰。
胡思乱想些什么?云曦心里斥责自己。
罢了,骑虎难下,硬着头皮上吧。
云曦避开那道目光,弯腰低头,手中利索地给江洵用帕子包了伤口。
这边,云曦低着头,何千户却从木头庄子变回了活人。
他视线视线渐渐下移,看到了“无意中”伤了手的头儿,正抬起了眼眸,静静看着下首端坐的杨六郎。
视线好像复杂,又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
好像只是无意,又好像很是刻意。
好像在炫耀,但若是细看,什么都没有。
但渐渐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
就是这样的目光,让杨六郎着实感觉如芒在背!
仿佛被一头黑暗中的猛兽盯上了,夜色中只有一双散发凶光的眼瞳散发冷意,随时都能扑上来将他撕碎。
不一会,他就感觉后背一声冷汗。
何千户觉得头儿今日有些不地道。
那小鸡仔模样的文弱书生,能用您审讯人犯的眼神去盯他?
江洋大盗亡命之徒都受不了,何况是他?
江洵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缓缓地收回视线。
看向给自己包扎的云曦,目光瞬间柔和。
“李、李、李姑娘……”杨六郎哆哆嗦嗦站起来,一脸惊恐地颤抖着手给云曦拱手作揖,“小生今日还有事,想先行离开……”
云曦惊讶地转头。
她看见了杨六郎满头冷汗,仿佛刚收了一场惊吓。
转头去看两人。
身后的还是木头庄子,连眼珠都不会动。
而江洵则是一脸疑惑地回视她。
“好,你先回吧,若是考虑好了,我们就找双方族老签下契书,”云曦心里惦记着案子,也想把人早点送走。
刚要叫人把杨六郎送出庄子,却见何千户眼珠动了动,开口了:“李姑娘,在下正好要去门口马车上找点东西,若不然,让在下送这位少爷出去?”
云曦刚要说“不敢劳烦”,却见江洵随意地挥手:“去吧,把人好生送出去。”
何千户领命,和走路颤颤巍巍地杨六郎一起走了。
云曦总觉得江洵今日说话怪怪的,刚才“好生”两人说得特别重。
不过,她没心思多想,那个醉眼歪斜的男人到底怎样了,她很想马上知道。
杨六郎亦步亦趋走在何千户身后,时不时还抬袖子擦擦额头冷汗。
从官服和鱼袋来看,此人应该是个千户。
那么,刚才那个丰神俊朗却一脸阴沉的男人,怕不是……
“哐!”
杨六郎眼前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