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砚台不行。”
“送银钱不行。”
“爹爹收藏的兵刃中,再挑挑看!”
云曦第三次把赵妈妈的礼单驳回了。
作为救命恩人,她心中感激,送礼要慎重再慎重。
“还有事?”
云曦见赵妈妈还不走,不禁疑惑。
回礼越早越好,莫要耽搁了,觉得她不知礼数。
“……您上晌说的,想要让杨家小少爷来庄子上……”
赵妈妈看着云曦脸上青紫未消,所有有些犹豫。
“无碍,我选他们,不是他们选我!”
歇了个晌,云曦简单梳洗一番,看了一些账,就见腊梅带着一个挺拔的少年郎进来了。
来人是挑货郎起家的杨家六少爷,杨家三代积累下来,家业颇丰。
只是,这个杨家六郎是杨老爷酒后宠信粗使丫鬟所出,生母生他时又难产去世了。
杨六郎出生艰难,成长也坎坷,但似乎并没有长歪。
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家中又不管不顾的,凭着自己努力,考过了县试。家中主母却担心他再过了府试压过嫡子,就断了他的束脩。
云曦想要入赘夫婿,杨六郎想要读书,两人各取所需。
“见过李小姐,”杨六郎身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弯腰拱手作揖,礼数周全,视线都规规矩矩。
“坐吧,”云曦细细打量眼前少年。
瘦高个,五官清朗,精神尚可,举手投足见隐隐已有读书人的儒雅气质。
他手指微微攒成拳,应该是有些紧张。
云曦第一个见他,就是对他有些中意。
父兄不在,也没人指点功夫,不能再找个武将了;夫婿若能忍过十年寒窗,将来也能为她李家振兴门庭。
只要他愿意读书科举,所有银钱她支持到底。
“想来,你嫡母已经把我的情况给你说清楚了,”云曦言辞很谨慎。
两家小辈相看,她情况特殊,他杨家却连个管事都不曾过来,显然对他已然全部放任,那她有话便要直说了。
杨六郎点头,微微抬眼,看见主坐上的漂亮姑娘,脸颊微微一红,眼神都闪烁起来。
只是,他也看见了那姑娘脸上的青紫,心中疑惑暂且压下。
这时,腊梅突然急匆匆闯进来:“小姐,小姐,江大人来了!”
云曦心头一凛。
是为了那案子?
赶紧起身,正了神色走到门口相迎。
“见过江大人,”云曦屈膝行礼。
“免礼,”江洵心中摒弃母亲那大咧咧的做派,回想儒雅又睿智的父亲是如何应对的,把到了嘴边的那句啰里啰嗦的“说过了我们如此相熟不必行礼起来起来”,狠狠咽回去,假想自己尚且在办案,一脸的沉肃。
也许母亲虽然不管束,但自小总是在郡王府长大,父亲通身儒雅,他耳濡目染的,在糙爷们的外表下,隐隐也带了那么一分半分少得可怜的矜贵。
云曦有些意外江洵今日如此慎言,心中惴惴。
莫不是案子有曲折?
她没敢深想,冷不丁看见了江洵身后一脸怪异的何千户。
云曦已经知道,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千户大人,可是个审讯高手,同样不敢怠慢,屈膝行礼,将二人引至上座。
而她则坐在了下首,和杨六郎对面而坐。
杨六郎一脸疑惑望过来。
他没见云曦让他起身,就老老实实坐着不动。
直到听见云曦让他见礼:“杨六郎,见过江大人。”
杨六郎不知道眼前样貌俊美、衣着华贵的高大男子,是哪个衙门的大人,只知道李家姑娘让他行礼,就起身恭敬行礼。
“小人见过江大人,”他连童生都没过,不敢托大自称学生。
江洵微微眯眼,瞧着眼前青葱似的少年郎,一路上的好心情突然消失了。
他没开口不想搭理,何千户会意,“免礼。”
杨六郎顺着声音望去,那个站在江大人身后、发出声音的人竟然一身飞龙服。
心弦崩紧,表情越发恭敬起来。
但也未曾畏惧。
谦逊,坚韧。
云曦收回目光,对杨六郎又多满意了几分。
她决定先把江洵的案子先处理好:“江大人今日前来,莫不是前日那桩案子有什么变故?”
话是勉强问完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没了声音。
这江洵今日好生怪异!
云曦发现江洵今日没有着官服,一身宝蓝长袍,头戴紫金冠,腰间佩白玉,一副进宫等着尚主的模样。
习惯了他要么官服要么黑袍的样子,云曦着实非常意外。
这便罢了,他江洵穿什么,她还无权置喙。
他那个复杂眼神直直盯着她,又是什么意思?
案子不好办?恶徒不能伏法?还是她须得抛头露面去衙门作证?
江洵没放过云曦的每一个眼神,看着她对那个葱条似乎很满意的样子,没来由地窝火。
费心挑选的一身行头,路上还觉得鲜亮,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舒坦。
黑色多好,见血不显,还能把眼前的葱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