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一瞬间就明白了,她刚才说的话,那些杀千刀的锦龙卫都听见了。
何千户不过一句话,就将她搁在了火上烤。
“我、我……这、这个……”马氏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圆自己前后不一致的话。
一瞬间的功夫,她脸色惨白。
“大人容禀,家母言辞有误,此事或有误会,”王海蕴这想起自己功名在身,可现在让他站起来也不敢,没时间懊悔,只好尽量为王家辩驳。
李家的银子拿不到就算了,王家绝对不能掺和到谋逆大案里去。
“说,”江洵赏赐般说了一个字。
这让王海蕴心中大喜。
有辩解的机会,就有脱罪的希望。
“大人,李家和王家当年对婚约一事,当年两家长辈偶然间随口笑谈,无定亲信物,更无写下文书,故此,学生以为,婚约一事并不成立。
再者,李家和王家不过当年长辈之间公务的联系,说不上通家之好,自家父去往城门处当差后,两家更是几乎断了往来,不过出于恻隐,李家出事之际曾去吊唁,但后来李大小姐于庄中守孝,两家更是从未来往。故此,李家和江州刺史有何关联,王家毫不知情。
至于家母说和李大小姐继续议婚,那是因为李家长房和二房因财产起了争执,而我们王家只因为当年一句笑谈被掺和了进去,家母以为李大小姐孤苦无依,所以才起了要照顾的心思继续议婚。但据学生所知,李府大房和二房的财产争执,已经被李大小姐自己解决。李大小姐若是需相帮,王家当然义不容辞,但婚约一事既是笑谈,已故长辈戏言几句也就过了,何必还要细究,故此,学生以为,家母虽然言辞有误,但情有可原。
还请大人明鉴!学生叩谢!”
王海蕴一番长篇大论说完还小心翼翼磕了一个头。
马氏略微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读书人,比她这张笨嘴厉害!
马氏松口气了,可王管事却气得胸口连连起伏起来。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无情无义、颠倒是非在他嘴里倒成了深明大义了?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啊”的尖叫,接着就是嘴被无上的“唔唔”声。
王管事皱眉转身,看见了门边上赵妈妈正捂着腊梅的嘴巴,把暴怒的她死命往外拖。
不止王管事和腊梅几人气愤不已,就是何千户和他几个兄弟都对不要脸的王海蕴刮目相看。
胆子大不是坏事,但你要看上面坐着的是谁。
所有人都朝上首之人看去。
江洵听完了王蕴海的话,却面色不改。
很多显贵之人再不要脸的话他都听过,何况眼下区区一个小秀才。
只是,她会不会听了难过?
江洵看向云曦。
却发现她自始至终站得笔直,眼神清澈,表情平静。
不对,她脚上还伤着,怎么还站着?
是自己没注意。
“李大小姐,坐下说话,”江洵声音和缓地对云曦说。
然后,他看到了众人或惊讶或疑惑或探究地视线。
可他会在乎?
云曦也愣怔了一下。
她没料到,王海蕴如此一番话后,大家都等着江洵示下,却等来了这样一句话。
江洵摆明了在众人面前偏袒她,这……要让她如何转圜?
大大方方坐下,云曦趁着给自己整理裙摆的间隙,心中马上想好了对策。
她微微欠身行礼,好像对上首的大人十分恭敬,甚至还带着几分宽待的感激。
“多谢大人体恤小女体弱。
小女是日前因王家闹退婚,才偶然得知两家长辈有口头婚约,因家父从未提起,故此尚且心存疑惑。眼下,小女听王家少爷如此明说,那就再清楚了不过。
既然两家无婚约一事,如此,倒也甚好。
至于两家关系一事,小女自父兄丧仪上见过王家人,就是日前王家退婚之时了,如此说来,是小女对两家有故交之情实属误会,是小女的错。
至于王家太太,既然王家少爷对两家关系已经分说清楚,那小女之前也只是出于对长辈的基本敬意而已,大人可不必理会。”
说完,云曦没去看地上跪着的马氏母子脸色由白转青,只再次朝上首的江洵欠身行礼。
江洵凤眸带笑,注视着云曦时,眼中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光晕和神采。
什么“偶尔听说”、什么“实属误会”,什么“基本敬意”,她几句平平淡淡的话,却把王家一家子的脸打得啪啪作响,把这一家子忘恩负义之徒永远的钉在了耻辱之柱上,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好孩子……不,好姑娘!
江洵在心中为云曦击掌赞叹!
“……大人,既然已经分说清楚,学生是否可以带家母离开?”
既然双方都承认没什么来往,王海蕴虽然脸庞火辣辣的,但还是大着胆子要求离开。
江洵朝何千户随意地抬了抬下巴,就在马氏母子以为得到赦免的时候,何千户几人却粗鲁至极地揪着两人衣领拎了起来,说话却对着王管事。
“拿笔墨来!”
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