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洵沉着脸飞檐走壁,待回到自己的坐骑白雪身上,他才面无表情地吩咐原地等待命令的手下改道而行。
何千户一脸疑惑地偷偷瞟了他一眼,然后传令改道。
一群锦龙卫动作迅速地退出小巷子,动作整齐,除了刀柄撞击刀鞘的声音,沉默无声。
前面发生了什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
今日要抓的人很关键,不容一丝纰漏。
但出发前,头儿已经谋划良久,按说不会出错。
何止不会出错!
自家上封能在十九的年纪当上镇抚使,让另外两个四十好几的镇抚使看不惯又干不掉,和他的身份没有丝毫关系。
一是他艺高人胆大,二是他小小年纪就开始到处历练,三是他手里有他外祖父从小给他培养的人。那些人无论是手上功夫还是刺探消息,各个都有一手,却又各个服服帖帖。
何千户心里嘀咕,但也不敢多问。
只觉得头儿神情有些古怪。
江洵看上去面无表情,心中却在狠狠唾骂自己。
早过了年少肆意轻狂了,这几年办差虽然胆大却也谨慎,为何从碰到她开始就变得……
言辞急切!
像个少不更事的愣头青!
江洵紧了紧手中缰绳,微微蹙眉,细细沉思,却依旧颇为不解。
罢了,也许是两三年不见,突然得她相助却又知道陷入她如此困境,太过着急了吧。
等办完手上差事,才细细了解相助不迟!
江洵来去都像一阵风。
但好歹给她解了燃眉之急。
没了杜家的家丁的火上浇油,场面很快被控制了。
张校尉原是云曦父亲的手下,瘸了腿才在李家效力,打仗是一把好手,教训几个闹事的也不在话下。他揪住了几个带头的,跟着云曦回了李宅。
回了寨子,云曦做足了规矩。
拜见了祖母和二婶,却只当没看见两人僵硬的脸皮,对刚才巷子里的事情,一句未提。
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江氏婆媳早就知道了巷子里的事,两人心中发憷。
如果云曦进门就质问,或者仗着手里有人冲着她们大闹一场,她们还能想法对付。
可眼下,显然云曦是想用那些人好好做做文章了。
原本一个小辈,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可是,李家顶门立户的男人刚因为被弹劾而撸了官职,正在想法到处疏通,好等风声过了再谋个一官半职。
若是让云曦再搞出什么黑心叔父又找了地痞流氓继续对付侄女的恶名来,那李长浩这个叔父就只能死了心,这辈子就别想在当官了。
江氏婆媳心中忐忑,几乎一宿没合眼。
云曦也忙碌到很晚。
一边让赵妈妈和腊梅清点物什,一边让张校尉盯着那些人签字画押。
“小姐,看那边还敢贼心不死!”腊梅脚步轻快地推门进门,库房东西没少,显然心情不错。
她用嘴朝东边努了努,用来示意江氏和二房几人,以表示她的愤怒和不屑。
腊梅到现在还有些兴奋,一对擀面杖把几个狡猾的老虔婆打得嗷嗷叫,现在知道云曦手里有了能和二房叫板的东西,就更加开心。
赵妈妈却有些劫后余生的后怕,“小姐,终究只是老太太和二房搞鬼的证据,能用来为您的婚事做保吗?”
腊梅到底年少,少了几分忧虑:“他们若是还敢把小姐的亲事说给杜家那个傻少爷,小姐就能让二老爷永远也只能当个庶民,还想当官,没门!”
云曦想了想,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两人。
“这些画了押的证据只能让他们收敛一些,不至于让杜家直接来提亲了。至于暗地里他们要做什么,还是得小心防着。”
“还有,我也及笄一年多了,当务之急,就是和族里说好,同意让我招赘延续,然后过继子嗣延续兄长的香火。”
意料之中,云曦看见两人惊讶疑惑的眼神。
“族中肯定被二房事先打过招呼了,我要招赘肯定不容易,但我手里有钱也有人,只看我如何与族中几位族老商议了。”
有时候,财帛的确很能打动人心。
云曦心说。
赵妈妈没说话,良久才缓缓点头:“小姐,此事需从长计议。”
云曦明白赵妈妈的意思:“是啊,除了让那边狠狠受点教训,眼下还有一件棘手的事。”
皓月当空,秋夜寂静。
云曦经历了一天的惊心动魄,忙碌完了所有事情,终于能躺下歇息。
可是,她虽然劳累,却并无一丝睡意。
侧过身,她抬手揉了揉肋骨边上酸胀的地方。
那里有几个淡淡的手印。
能用搂着她的腰,将她夹在臂弯里和人对打,那得用多大的手劲?
没有手印才怪呢!
不过,比起那时候将她扛在肩上,疾行中将她甩得头晕眼花直犯恶心,已经好太多了。
云曦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
性子谨慎,和动作粗鲁没多大关系。
差事办得再滴水不漏,也不见得能记得打架带着她还能小心不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