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闭口不提再见。
期末考试是为期两天的。
就在昨天晚上,顾星洛还坐在妈妈的病房里,握着她的手认真的跟她说,自己一定会好好考试,考进临江一中的重点文科班。
周围的同学有在说笑的,有在背知识点的,也有几个男生凑在一起聊着放假去哪里打游戏。
走廊上已经有别的班的同学在等着进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聒噪地蝉鸣声。
全部交织在一起,吵闹的
顾星洛通通听不见,她听见那端隐约的滴滴声。
听见阿姨问她,星星,有空过来吗。
然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的心脏在急速的抽痛,在班长过来收手机的时候,她的手哆哆嗦嗦,把旁边的水杯都碰到了地上。
顾星洛跟班主任请了假。
离开教室的那一刻,学校里正好打铃,大家纷纷起身去自己的考场。
顾星洛顺着人群往下挤,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她飞快地抹了抹眼睛,书包的拉链没拉好,里面的书哗啦啦的往下掉,也顾不得捡起来。
“顾星洛,你书掉了——”
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顾星洛也顾不得抬眸,匆匆的一路往下狂奔。
江言琛在隔壁班出来,只瞥见了她的衣角消失在拐角。
“给我吧。”江言琛顺势接过了那个女生手里的书。
女生也急着去找考场,胡乱的把那一叠东西递给江言琛。
江言琛看着那几本练习册。
每一页都有笔记的痕迹,她写的字很漂亮,在封皮的右下角规规矩矩写着自己的名字。
他只是翻动了几页,里面掉出来了一张纸,像是病历上撕下来的一角,写着几个字,有些歪歪扭扭:星星,考试加油。
病历的半截,是第一医院。
临江一中是在市中心的,这边没有打车的停靠点,公交迟迟不来,顾星洛焦灼的等了片刻,再也没了耐心,看看距离,只能一路跑去。
她背着书包跑的大汗淋漓,却也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特护病房的过道上是窒息一般的安静。
顾星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护士长正好查房回来,然后告诉她,“诶顾星洛你回来了。”
“阿姨,我妈妈……”顾星洛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护士长觉得挺为难的,但也知道她家情况特殊,母女两人相依为命,也没有其他能担事的人了。
护士长叹了口气,回了护士站,拿了张单子递给她。
上面一行大字:病危通知书。
顾星洛呆呆的看着那五个字,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你妈妈现在又打了止痛针,回病房了,”护士长慢慢给她拿了一支笔,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你做好准备吧,可能就这些日子了。”
护士长其实也想说的委婉,但在医院里工作,见惯了生死离别,死亡和告别,她永远都不知道怎样说才能足够的委婉。
肿瘤扩散,恶化的速度很快,在最近的这些日子,妈妈疼痛难忍,只能靠着止痛针来缓解。
顾星洛呆呆的站在走廊上。
手里的纸上是黑白的铅字,上面冷漠地写明:病人病情趋于恶化,有危及生命的可能,医院会在未经过您允许的情况下进行抢救。
顾星洛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走廊上,安安静静的签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回到病房。
临床的阿姨去化疗了,这回还没回来。
妈妈躺在床上,整张脸苍白的可怕,因为肿瘤的折磨,很久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整个人迅速的枯槁消瘦下去。
顾星洛默默地坐在妈妈的床边,只能无声地擦眼泪,也怕吵醒了妈妈。
没一会,隔壁床阿姨做了化疗回来,让自己女儿给顾星洛拿水果吃。
顾星洛摇摇头。
那阿姨也是见她们母女俩可怜,宽慰了顾星洛一会,但顾星洛思绪茫然,只能坐在床边等着妈妈醒来。
她其实很痛苦,但那时顾星洛才只有十六岁。
如果不做手术,那就没有搏一搏的希望。
如果化疗,也只是稍稍的延长一点点时光。
根本没有什么正确的答案。
顾星洛一直呆坐在病房里,那个化疗的阿姨状态还不错,有时候会回家住。
所以那天的病房里格外安静,顾星洛一直傻傻的坐在妈妈的病床边,护士来看了两次,什么都没说。
太阳已经落下了,顾星洛也没去开灯,她一直夜盲很严重,妈妈身上插着的仪器发着很微弱的光。
顾星洛一步都不敢走,生怕妈妈眨眼就消失不见。
过了很久很久,她感觉到妈妈的手动了动。
顾星洛忙打起精神,凭着记忆摸索到墙边开了灯。
妈妈的神色异常虚弱疲倦,有气无力地问她考试怎么样。
顾星洛眼泪一直往下掉,什么都说不出来。
妈妈只是握着她的手,说话的声音很轻,仿佛多用力一寸就会发自肺腑的痛,“星星,你这么怕黑……以后害怕,记得开灯睡。”
“妈妈不会要求你考得好不好,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