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给她了一个袋子, 里面装着好多东西,其实并不重,她却觉得沉甸甸的。
临走前, 阿姨跟她说, “有空常回来啊, 就一个月前,你那个朋友还来了一次呢, 我都没见着你。”
“一个月前吗?”
“对呀, 不过几号我忘记了。”
……
顾星洛还没定回去的车票, 她提着一袋子东西,在路边打了个车。
“去哪儿?”出租车师傅问了她一句。
顾星洛坐在车子里。
以前总觉得这座城市对她来说是悲伤和痛苦的。
这里封存着她的童年、和大半的青春时光。
也禁锢着她二十岁的痛苦与泥沼。
直到几年后她才知晓,曾经也有一个人, 始终站在她的身后,只是那时的她没有勇气回头。
再多看几眼吧。
顾星洛想再多看看这个城市。
“去……新和嘉苑。”
“行。”
顾星洛挺熟悉临江市的,但自从妈妈去世后,她没了家的感觉, 也没了归属感。
那种漂泊无依的感觉很糟糕。
新和嘉苑所在的位置还是老城区,闹市里最有市井味的一处。
这是个老小区, 当年父母离婚后,妈妈起先是带着她在这租了一阵房子让她上学, 那会妈妈开一家蛋糕甜品店, 订单很多,很忙碌,但顾星洛的童年和青春还是快乐的, 后来妈妈攒了一些钱,正巧房东有意卖房子,顾星洛妈妈便顺利成长的买了下来。
不大的小房子, 就五六十个平方,那却是顾星洛对于“幸福”的所有定义。
只是后来,妈妈生病,房子又卖掉。
那会卖房是顾星洛提的,她说卖了房子就能给妈妈继续手术了,妈妈一度不肯,说房子留着,她还能有个家,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住着。
顾星洛不懂,以为那只是一个良性的肿瘤,为什么不能卖房做手术,她说家不是房子,是妈妈。
为此,那时她还第一次跟妈妈大吵了一架。
她想要妈妈做手术,想要妈妈治病,她不懂妈妈为什么沉默,为什么说让她以后好好生活。
像是给她做好了独自生活的准备。
她不懂那个总是鼓励她的妈妈为什么这次要逃避和放弃。
这场冷战持续的时间不久,其实只有短短的三天,妈妈最终同意了,愿意再尝试一次。
后来妈妈还是没能争取到机会。
当时在病房里等外婆来签字的时候,顾星洛沿着墙壁蹲在病房门口发呆。
病房里的护士想陪陪她,就跟她说,“你妈妈是乳腺癌,一开始还是良性肿瘤,但位置不太好,你妈妈已经很勇敢了,她说她才四十岁,还得看着你上高中,上大学,看着你弹钢琴,我们记得特清楚,那个手术是她自己来做的,说你最近要考级,跟你说不是啥大毛病,你妈妈很爱你的……”
“你去上学的时候,你妈妈经常跟我们说你弹琴很厉害,你妈妈说你以后想考燕京音乐学院,你妈妈说唯一的遗憾,是没办法看你成年了,没法送你去上大学了。”
“阿姨,是不是我妈妈不该做最后一次手术?”
“也不能这么说。谁也想不到后来你妈妈变成了恶性肿瘤,也想不到癌细胞扩散到周围的淋巴转移,其实保守治疗和风险治疗,我们都没办法保证哪一个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段时间,房子卖掉,好在买家并不急着搬来住,那买家人也很好,房子一直空着,保留着原样。
买家说,顾星洛的东西可以放在这里,等他们要用的时候会提前告诉她让她来搬走。
但这么多年,买家也没联系过顾星洛。
倒是中介跟她说过一次,说是买主儿子出国了,这房子估计一时半会也用不上了,跟她说去看看也没事,买主人蛮好的,不介意的,
所以她还留着钥匙,家里甚至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顾星洛这些年很少过来,只在熬不住的时候才来看看。
小区门口依旧是热热闹闹的摊贩,挨着一个幼儿园,附近还有一些快餐店,下午五点的时候,确实挺热闹的。
顾星洛拎着包进了楼道,插进钥匙开门。
房子仍旧维持着很多年前的摆设,家具在这个年代也显得过时了,但尚且算是整洁,只是地板上落了一层灰。
顾星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妈妈曾经用过的面霜的味道。
她都记不得那面霜叫什么了,只记得是个不知名的牌子,味道很香很浓,以前顾星洛总嫌弃这个味道太香了,妈妈也不在意,一边涂一边说,便宜好用,我们小时候都用这种。
以至于顾星洛常常用这个味道去定义妈妈的味道。
她鼻尖发酸。
卧室里也是老样子。
盖着一层白布。
就客厅显得很空——因为这里原本放着她的钢琴。
顾星洛拎着那袋子东西,慢慢地在屋里走了一圈。
妈妈的梳妆台上,还有没用完的面霜,她轻轻伸手,这么多年过去,面霜早就风干了,味道淡了许多。
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