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伯格综合症。”顾星洛低声问他,“有看医生吗?”
江言琛沉默不答。
她就知道了答案。
她问道,“为什么不去看?”
江言琛沉默地背着她继续走。
“跟我说实话吧,江言琛。”她声音很低,像潮湿微咸的海风。
“因为我想清楚地记得你和七年前的日子,”江言琛终于答了,“能记得你,我就不觉得我需要看医生。”
这答案,像一把锤子。
把那根刺,狠狠地砸进她的心里,她痛到呼吸一滞,眼眶酸涩,眼泪几乎忍不住。
“江言琛,不值得,”她温声说,“七年了,你要向前看。”
“如果向前看会让我忘掉你,那我更想停在原地,”江言琛想用轻松一点的语气跟她说,“我习惯了。”
一遍遍去翻寻有关顾星洛的回忆,被困在孤岛上,他不怕。
那是他一生中难寻的炽热的梦。
“二十楼了,”顾星洛吸了吸鼻子,“谢谢你,我能自己走的。”
江言琛却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
他的呼吸有些不太稳了,额角有汗水,沿着他的下巴滑落。
闷热密闭的楼梯间,暖色的灯一直亮着。
楼梯回绕,看不见前方。
顾星洛说了三次,他都置若未闻。
顾星洛知道七年前江言琛多偏执,知道没人劝得动他,也知道他认定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
那时宋时轶说,江言琛像是被输入代码设定程序的机器人,他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坚持到底。
他不懂更改,不懂放弃。
宋时轶说,江言琛很少有感兴趣的事情。
那会顾星洛还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高一的时候,两人同在临江一中,江言琛还是学生会主席,是整个临江一中的骄傲,她见过他,高一时的江言琛是天之骄子,是永远全科近乎满分、联考全市第一的存在。
那会临江市有面向中学生的编程竞赛,江言琛轻而易举地拿下一等奖。
高一时候江言琛并不算沉默寡言,他偶尔笑笑,男生缘很好,两人隔壁班,她常看到江言琛的身影,少年穿着校服,黑色的长裤,白黑色的外套,里面随意一件白色的T恤,露天的回廊上,他的外套被风吹起,笑起来的时候,时光都仿佛静谧绵长。
她也见过,江言琛手里拿着网球拍,躬身撑着膝盖,打球的时候意气风发地模样。
变化应当是在高一的暑假。
她即将被送去外婆家。
她最后一次去琴房,只不过是去收拾东西。
琴谱、护腕收拾了一小盒子。
江言琛坐在露天网球场的树荫处,宋时轶几人在打球,他沉默不发一言,下巴上有一道伤痕,像是新伤未愈。
那天的她也没比江言琛好哪儿去,身上的衣服几天没换,皱巴巴的。
她身上还有最后的十块钱。
顾星洛买了两瓶水,一包创可贴。
她抱着箱子,坐在他的身边。
江言琛抬眸看她,也没说一句话。
顾星洛想最后看看这个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城市,也不是刻意坐在他身边。
那天天气晴朗,晚霞灿烂,网球场上活跃着一群少年,暑假的味道本该是阳光、是水果汽水味。
太阳缓缓沉入西山,她只是短暂地坐了一会。
然后站起身来,跟他说,“江言琛,你也早点回家,我先走了。”
然后没等江言琛地回应,她自顾自地起身离开。
江言琛也是在那一刻,收到了舅舅的短信。
【你妈的事情处理好了,你回来吧,跟你爸商量商量怎么办。】
顾星洛并不知晓这些。
她在高二那年孤身一人去了青昭,转入青昭中学,因为外婆身体不太好,转学的手续,都是顾星洛自己办理的。
然后独自一人,把家里的门锁好,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坐五小时的绿皮火车,从临江去青昭。
她想,她大概再也没有朋友了。
也没有认识的人了。
又或者说,她的世界,就在离开临江市的那一天,在那辆喧闹哐当的绿皮火车上,坍塌了。
直到开学没几天。
江言琛的出现。
她原本已经开始褪色的生活,仿佛又多了零星一点儿颜色。
原本星月拥簇意气风发的少年,沉默寡言,清冷的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
顾星洛也不太想试图多跟他说什么,毕竟自己的生活已经一滩烂泥,而那时江言琛总习惯性的在学校门口那条黑不见五指的拐角等着她。
这让她开始抗拒,想要将自己封存回自己的世界。
她故意绕到后门,摸黑往前走,偶尔一辆车子驶过,车灯的光能让她短暂地看清一段路。
一路摸索回家,天也阴下来,开始下雨。
顾星洛默默写了会作业,睡前,她的窗户被敲响。
她吓了一跳,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外面浮动。
“是我,宋时轶!”外面的人压低声音,“顾星洛,你睡了没?”
顾星洛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