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夜,仿佛吸走了所有的光。
皇宫里明明点了无数盏灯,但微弱的灯火撒在夜色里,就好像全被吞噬了一样。
但仍有一抹微光闪在漆黑的宫墙内,最后停在御书房前。
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将一样东西交给守在门口的总管太监冯铮,冯铮拿到东西以后,立刻进到殿内,呈给坐在龙案之后的虞子由。
这时候已近三更,虞子由却依然没有要歇息的意思。
五指粗的蜡烛将御书房照得犹如白昼,虞子由推开堆在龙案上的奏疏,从冯铮手里拿过密信,取了里面的信纸出来看。
看着看着,忽然皱起了眉头。
他瞥一眼躬身候在一侧的冯铮,“只有这些?”
冯铮立刻回禀,“陛下,近来影卫送来的密信的确不多,或许因为大将军离京在外,让朝中的那些人也没了动静。”
虞子由听后,面无表情的把刚才的信纸揉成一团,就着一侧的烛火点了,扔进香炉里。
等看着那一团纸烧成灰烬,才冷笑一声,“大将军大将军,没有了大将军,他们竟连脑子也跟着没了么!”
冯铮低着头没有开口,他心里清楚,这位年轻的君王对手握大权的大将军多有不满。
如今皇帝在前朝的力度不够,后宫里又有一位事事都要过问的太后,要想马上就将这两股势力全清理干净,是绝不可能的。
正在这个时候,殿外忽然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陛下,太后娘娘命老奴来请陛下过去一趟。”
虞子由朝着冯铮使了个眼色,冯铮立即过去请门外那太监进来。
等那太监进来,虞子由才从龙案后面站起身,装出一副惭愧的模样。
“既是母后的吩咐,史公公叫个人来传话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若是路上有什么闪失,母后该心疼了。”
史公公一脸惶恐,“陛下这话可折煞老奴了,老奴在宫里听差,这都是分内的事。陛下,如今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先随老奴去永寿宫吧。”
永寿宫同样是灯火通明,虞子由进去的时候,崔太后还在看着一道奏疏。
听到动静,只挥挥手,示意殿内的宫人都下去。
等人都走了,崔太后仍是看着手里的那道奏疏,头也不抬地问,“皇儿最近都处理了什么事?”
虞子由站在下面,恭恭敬敬回禀,“回母后,春闱察举在即,儿臣在物色今年的举荐官。”
崔太后这时候才抬起头来,审视地看着他,“不止这一件事吧?”
“母后想问什么?”
“我听说,你近来很关注宫外的事,还动了私库。”
虞子由心中一紧,他并不清楚崔太后究竟知道了多少,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人中出现了奸细。
崔太后继续说,“你是皇帝,不是需要背靠大树寻求庇护的臣子,你若真要收买人心,也该从朝堂上想想法子。”
虞子由垂了头,顺着话认错,“母后教训得是。”
“还有大将军那里,”
崔太后递给他一份奏疏,“河东有些异动,大将军顺路要去巡查一番,不方便回京。他还特地备了一份年礼表心意,你已多日不回后宫,今夜就歇在贵妃那里吧。”
虞子由深吸了一口气。
贵妃是大将军贺楼冉的女儿,因为宫中没有皇后,她无疑就成了宫中最大的那个,更是仗着有贺楼冉撑腰,张扬跋扈,随意责罚其他妃嫔。
他应下来,正要告退,忽然又被崔太后叫住。
听到她说,“过些日子的大朝会,北然也会派王子前来参加,我同你说过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母后——”
虞子由正要反驳,又被崔太后截住了话头,“北然如今国力正强,我们却缺兵少将,单凭贺楼冉一人并不能讨到什么便宜,既然如今北然诚心求娶,两国结秦晋之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缓和与北然的关系,又有什么不好?”
“更何况,只是一个毫无倚仗的义城公主而已,你与她并非一母同胞,若真是觉得过意不去,到时你亲自为她换一个尊贵些的封号,她只有感激你的份儿,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虞子由抿了唇,“母后,再让我考虑考虑。”
崔太后话已至此,也不再勉强,只摆摆手,让他自行退下。
出了永寿宫,虞子由的神色就冷了下来。
他压着嗓子对冯铮说,“给武承镇去信。”
……
自从上一次乔苏苏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晚归以后,她发现,她与霍玄之间好不容易有所拉近的距离,又被霍玄刻意的拉开了。
而且霍玄自从有了战马以后,他就顺利补上了韩本的缺儿,做了队长,上头分派给他的事情也因此变多了。
他每天都好像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做,不是在值勤,就是去城外巡查,有时候还会带队去剿灭一小股从边境偷潜进来抢劫的北然士兵。
两个人即便每天都能见面,也是乔苏苏主动与他说话的时候多,
而他的回应,不能说是冷淡,但也比之前明显克制和客气了许多。
以至于当霍玄又一次接到命令,带人出城去巡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