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完全落下山,一点浅浅的夜色从窗外漫进来。
小小的屋子被炭盆微微照亮,乔苏苏靠坐在炭盆边,时不时看向门口。
霍玄还没有进来。
刚刚她听到了院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想来他是和师子如一起离开,今晚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小小的叹了一口气,重新打量起屋内的布置来。
屋子里很空,除了必要的床榻箱笼以外,只有靠近门边的位置搁着一张浸满了岁月痕迹的桌子。
桌沿儿还有几道刻痕,很深,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儿,她猜测这应该是被用来记录过什么。
窗子有些漏风,北风顺着窗缝吹进来,乔苏苏只觉得整间屋子都变得凉飕飕的。
她不得不重新坐回去,抬手朝着手心里呵几口热气,再反反复复用力搓着手。
“咚、”
“咚。”
两声轻响,好像是有人拿着石子儿丢到门上。
乔苏苏警觉起来,她立刻走到门边,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
霍玄才刚刚离开,她没有听到有人进院的脚步声。
但是很快,她听到了两声猫叫。
乔苏苏放下心来,打开了门,就见院子里有火光一闪,一片衣角飞快的消失在屋后。
她跟上去,发现那里通往的正是后院。
之前在尤婶家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住在这一条巷子上的人家都有后院。
从后院直接就能进山,也因为这样,每到夜晚,家家户户都会在后门特地点起一盏灯,以防山里的野兽出没。
四儿就藏身在后门处,见到她走过来,小心地递给她一封信,压低了声音,
“陛下来信了。”
乔苏苏将信封收进袖口,接着听四儿说,“陛下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你再给皇兄去一封信,就说……”
乔苏苏垂眸思索了一下,“我要一匹战马。”
只要有钱,宝马易寻,但战马不可多得,即便是像武承镇这样军户集中的地方,也甚少有人能拥有一匹战马。
四儿有些犹豫,“姑娘若是想要马匹,我可以把为我们拉车的马牵过来,只是战马……”
“我只要战马,”乔苏苏态度强硬,“你做不了主,就去请示。”
见四儿不应声,她又一副无所谓的语气,“终归霍玄是皇兄指名要的人,他若因此明珠暗投,误了皇兄的事……”
乔苏苏没有把话说完,只转身往院中走,末了提醒一声,“你我都是在替陛下做事,除了为陛下分忧,也该知道陛下最忌讳什么。”
四儿闻言一惊,“殿下教训的是,婢子这就去办。”
这场简短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乔苏苏重新回了屋子,借着屋中的微光,打开了虞子由给她的密信。
……
夜色又深了不少。
霍玄从师子如家里出来,手里拎着一筐炭,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加快了步子,急匆匆往家中赶去。
才刚转了个弯,忽然看到迎面走来一个大块头。
那人带了一身酒气,手上还提着半只没吃完的炙鸭。
霍玄与他擦身而过,忽然听到那人“咦”了一声,随即试探着叫了一声,
“霍玄?”
听到自己的名字,霍玄下意识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
那人十分惊喜,折回来两步,自报家门,“我是侯泰啊,就这两天住你隔壁那间死牢的!”
霍玄对这人的印象很深,这会儿就着月色,他打量了侯泰一番,见侯泰剃了胡子,换了身衣裳,头发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也点点头,“是你啊。”
他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侯泰也被放了出来。
侯泰看到他非常高兴,顺手指着旁边那条巷子说,“我就住在那边,左手第三家,你住哪儿啊?”
霍玄朝着地势高的那边示意了一下,“最边上那条巷子。”
“哦哦,”侯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半只炙鸭,热情邀请,“吃了吗?一起再吃点儿?”
“多谢,不必了。”
霍玄说着,又低笑了一声,“家中还有人在等我,这就要回去了。”
“这样啊……”
侯泰稍稍失落了片刻,随即又晃了晃手里的炙鸭,“那行吧,改天我请你喝酒!”
和侯泰道过别,霍玄继续往家中走去。
他并不曾注意到,在他身后,拎着炙鸭的侯泰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着什么。
……
乔苏苏将密信丢进炭盆,看着那封信燃烧起来,再逐渐化成灰烬。
在信上,虞子由得知镇上的偏差以后,态度并未改变,只吩咐她按原计划行事,务必笼络住霍玄;
但乔苏苏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字里行间暗藏着的动摇。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哪一环出了差错,但……
向虞子由索要战马,也是她对虞子由的一次试探。
屋中的温度因为炭火的热度逐渐升高,她百无聊赖的拨了拨炭火,埋住烧掉的纸灰,然后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她没有急着起身去看,依然坐在炭盆边上,但又将目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