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命令后,崇风一溜烟消失了。郑国乃尚武之国,高手林立,以武立国。武士级别,按十天干,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昊仲员,镇国大将军,御林军之首,号为甲武者;沈廓,御林军上将,号为乙武者;欧阳岐山,御林军中将,号为乙武者。祁鄢,曾为御林军少将,号为乙武者……
崇风,一个世子身边的护卫,亦是乙武者。此人喜神出鬼没,轻功极佳,追踪能力在武者中数一数二,负责暗中护尉府周全。本可应征入伍,为国效力,却心甘情愿伴随尉府一家左右。
崇风原为卞姓,唤人凤。因犬戎之乱,举家流离失所,一路南下。行至汝水襄城,再遇犬戎盗贼,父母遇刺双亡,兄弟姊妹任人鱼肉,死伤惨重。幸得郑人相助,他才捡得一命,可怜戚戚。明岳见之,心生恻隐,决收为义子,赐名崇风,寓追逐自由。此等情谊,恩同再造,从此,崇风作誓,相守终生,至死相随。
明岳沉思片刻,回头,问:“子懿,你方才说筹府藏有真相册,确有此事?”
子懿连连点头,“是的,父亲!儿臣亲眼所见!”
“嗯!”明岳续问,“此事,除了我们三人,还有何人知晓?”
子懿回忆,回禀:“荀臻,前日儿臣曾修书一封以之相告。”
明岳吩咐道,“为稳妥起见,你今晚捎上两个识字的家丁,随你一同秘密出府,找张之簿誊抄一份。记住,万万不得泄露行踪!”明岳叮嘱再三,太息,续曰:“所谓人心叵测,敌暗我明,明抢易挡,是暗箭难防矣……此地看似繁荣昌盛,实乃浑水一片,呛得很!”
子懿疑而问,“儿臣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荀臻乃筹算子之友,筹府上下都颇为信任他,我们又有何理由怀疑他呢?”
明岳析曰:“此人既能免于劫难,已是不易。况且他所知道的还不少,按理说,囚生门绝不可能留此活口。然而,他还能求得一身周全,这又是为何?”明岳拍拍子懿的肩膀,续而曰:“为父只想你安好,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
呜呼!天下父母心!子懿感念恩亲之余,又因自己的浅薄见识而感到羞愧不已。于是乎,径直点头应允,眼眶泛泪,“是!儿臣谨遵父亲教诲!”
翌日未时,周嬷嬷拖动残躯,颤颤巍巍,一拐一瘸地来到刑部司,扑通一声,跪坐衙门前,嘴里絮絮叨叨,“还我老爷命来!……你们这帮龟孙子!……杀千刀……苍天啊,你为何不睁眼啊……”说着,泪如泉涌,如泣如诉。
“诶?平日里不是申时才来的吗?今儿怎么提早来了?”食肆小摊一胖食客下坐,招呼,摇摇头,总算在无趣中找到一点乐趣了。
店小二热情忙活着给他搽桌,一边搭话,“爷你今儿不也提早来了吗?”胖食客一脸不满,直勾勾地瞪着他,“怎么说话的?本大爷怎么可以和她比?”店小二赶紧提上酒壶,连连道歉,“哎呀,你看我这一张嘴,真不会说话!来来来,小的给你赔罪!”边说着边满上一杯酒。
衙门外的两个守卫,已经司空见惯了,熟视无睹,不予理会。随后一衙役官差提溜着裤衩左摇右摆地走进衙役,守卫见状,纷纷作揖行礼。
周嬷嬷见状,赶紧抹去脸上泪痕,一个劲跪着趴着抱住官差的腿,“求求你,救救我家大人!我家大人是冤枉的啊!……”
“诶?又是你这疯婆子,去去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官差甚是嫌弃,衣服被双肮脏的手死死抓住,疯婆子在他眼里,有如难缠的吸血水蛭,任凭他那肥大的腿怎么使劲,都难以甩掉。于是乎厮声呵令,“你们还愣着做甚,赶紧的啊!”守卫应声,左右包夹,架起周嬷嬷,一直往外拖。周嬷嬷最后,在一墙角处落地,瞬时瘫软了。
闹剧结束,百姓继续忙活自己的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周嬷嬷欲要倚墙而起,崇风连连搀扶,“周嬷嬷,小心!”周嬷嬷感激之余,又倍感惊讶,连连道谢。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别人唤过她的名字。
崇风解开后背包袱,取出一个洁白如雪的馒头,关切语,“这是城西糯香馒头,您快尝尝!”崇风微笑着,递给她。
糯香馒头啊!这可是宇文大人最爱吃的馒头。周嬷嬷混沌的眼神,焕发出一丝光明,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一把抓过馒头,一顿狼吞虎咽后,忽而惊慌失措,努力起身,徐徐而行,喃喃自语,“甜馒头,咸馒头,城西的馒头甜又咸;白猫子,黑猫子,抓掉城中的懒耗子……”
崇风偷偷跟随其后。不知过了过久,他来到了城西宇文府弃宅。冷风呼啸,草木荒芜。周嬷嬷步履蹒跚,驻着拐杖往前走,显出很努力的样子。轻功迈上屋顶,崇风仔细察之,朽木凋零,颓圮迷墙,诺大的府邸,空无一人。正堂内,大风无聊地挂起泛黄垂帘,陈旧的四角方桌述说着垂暮与苍凉。
夜幕已至,弃宅里的风更大了。周嬷嬷驻着拐杖,不知道从何处找来几根残木,呼啦呼啦地生起一堆柴火。她徐徐盘腿而坐,一边和着手,小心翼翼从衣襟内掏出今早私藏的馒头,有如贼鼠一般偷偷摸摸地啃食起来。没过几口,眉头一皱,许是觉察到了那双趴在墙顶上的眼睛,便清了清嗓子,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