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帆一怔,刚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眼前这人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她们上车的,难道整个火车都出事了不成?”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宿舍楼早就喧闹开了。一帆伸手搭着床柱,似乎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上面了,耳边回荡着那一句话,眼神死死地盯着莫天问,人却一点一点地往下滑。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只有可能是,欧阳萌萌。
“你说的是真的。”这回,一帆不是用问,而是肯定了。
莫天问点点头。
“呵呵。”一帆苦笑着,眼泪却一滴滴滚落在地板上,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身子冰冷着,她抬头看着莫天问。灯光下,他的身影颀长,脸上却依旧淡漠,令生人勿近。可是,无来由的,她相信他,该死的,她居然这么相信他。
当警察来电话通知的时候,一帆已经整理好心情,脸色苍白的她一边落泪一边收拾包包,莫天问在一旁静静地站着。此刻的宿舍,除了悲凉外,没有多余的。没有通知任何人,一帆朝市医院而去。
等到了医院,莫天问这才忽然想起,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看尽了人间疾苦的他,居然会置身其中。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有的。
他看一帆跟穿着警服的人说话,那人领着她向前走着,自己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送到医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停止呼吸了,还来不及尸检,你是家属先确认一下身份。”莫天问看到警察惋惜地看着一帆一眼,最后默默地退了开。
莫天问看着一帆的身子趔趄了一下,连忙上前扶住。抬头的时候,看清了房间里的东西。六张床,此刻两张上头用白布遮着。低头,莫天问感觉到一帆身子的颤动,但她依旧努力地克制着,他看见她手上的青筋,紧闭的牙关。下一刻,自己就被推开了。
一帆的手轻颤着,艰难却坚定地放在白布上,缓缓掀起。
白布下,是一张灰白的布满皱纹的脸,那是不知经过多少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熟悉的五官,让一帆想起最后分别时,自己将手中的零食袋子递给他,他推脱,最后不得已才收下时,脸上显出的尴尬。那时候的他们,明明有心事,还在自己面前掩饰。
一帆伸手,将那双圆睁的眼缓缓阖上,心中无比悲凉。临死前,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死不瞑目?眼泪啪啦掉落在那苍白得近乎灰色的脸上。指腹轻抚,冰冷彻骨。几个小时前还生动的面孔,此刻已经陌生了。
“他们是中毒身亡的,火车上当时人来人往,你爸妈拿了列车员给的热水,喝完之后就中毒,送到医院时,已经晚了。现在他们正在找那个列车员,不过那人是假扮的。”身后,醇厚的声音传来,令一帆的心微微回暖。
“我知道你们的本事,告诉我,是欧阳萌萌指使的吧?”一帆在确认两具尸体后,回头,面色坚毅。
莫天问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想起了那个寒入骨髓的地方,天光明明是那么明亮,他们却只能遥望。在那个地方,也曾经有人这么凄惨地问他:“你说,他们是不是全部该死?”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真话就代表着冤冤相报难了,而不说,却看不得她们难过。
最终,莫天问还是点了点头。
“呵呵,我就知道。在他们来拿玉佩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欧阳萌萌搞的鬼。可是,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欧阳萌萌居然这么下死手?我爸妈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农民啊!”一帆笑着红眼了,看的周围的人一阵心酸。莫天问见那警察低下头去,有人从门外探头进来,又缩了回去。
收回视线,莫天问看着确认完身份靠在墙壁上的陈一帆,她的双眸明明被泪水迷蒙着,却还如此明亮。明亮地让人忧伤,让人绝望。她开始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想。
她即将崩溃的模样,让莫天问的眉头紧紧缩在一起。
也许是许久没有入世了,这里的人比起那些爬天斧山看日出的复杂多了。他原先也只是以为,自己好奇而已。但是接二连三发生在陈一帆身边的事情,让他快要死寂的心渐渐复活起来,尤其是在见到画壁上那烈火红莲。
莫天问盯着陈一帆,试图从她的身上看出曾经的点滴。只是,物已逝,人亦非。他不知道,当初的她还会留下几分,直到那眼神几乎要将陈一帆射穿,他依旧没有收获。
是的,不是她!
如果真的是她,那么至少他会有一点点的异样。可是,都没有。现在的他站在陈一帆身前,也只有淡淡的怜惜而已。世间熔炉,苦海无涯,他亦渡不过,更何况是这蚍蜉一般的小小人类。
很饿,很冷,陈一帆双手交叉,紧紧抓着自己的肩膀,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仿佛刚到灵犀宫的那刻,发现周围鬼气森森,自己独立孤岛,彷徨无助;又仿佛,悬崖烈风,呼啸而过,下一刻就能看见自己粉身碎骨。陈一帆哆嗦了一下,盘旋在眼眶中的泪水一涌而出,“啪嗒”,在瓷砖上溅起了一点水花。
莫天问看的分明,正当他想是否要直接上前扶陈一帆出去时,一阵铃声响起。
如木偶般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