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还认得我?”
小月曈昽一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宋屏对结果早有预料,可面前人的反应,仍旧让他心情差了两分。
果然,这世间多的是以貌取人,以势取人的情况!
伸手撩了下鬓发,让烧毁的半边脸,更突兀的暴露在小月的眼前,轻浮的笑道:
“怎么,这就被吓住了?
“当初的你,不是连陪嫁的女儿红都要给我喝么?”
“公子……”
小月无意识的揉捏着生出细茧的双手,轻唤一声后,大胆的上前,近到宋屏三尺的距离。
“我本来就没有将你看真切过,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在我心里的模样始终未变。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如果无家可归的话,你可以留在这里。”
宋屏一脸讶然,看着瘦弱的少女,语气微冷:
“留在这里,我为何要留在你这破酒馆?”
“因为我可以养你,现在我是这家酒馆的老板了,我努力卖酒,总能养活我们两人。
“我爹……曾说过,人漂泊在世上,总需要个落脚的地方。”
想起自己的身份,宋屏觉得面前的少女,多少有些自以为是了。
他堂堂宋家实际掌权人,需要这么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小丫头养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何况,以他曾经以及现在一直在做的事来说,她有什么本事,能让他不受打扰的屈居在这方小酒馆?
宋屏觉得很可笑,但他并没有将情绪呈现在脸上。
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闲暇时拿来逗弄一二,应该会让死气沉沉的生活多点儿意思。
他微眯起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小月,用欢客般轻挑的语气问道:
“既然你始终对本公子念念不忘,不如你就跟了我,在本公子身边当个婢女?
“我猜你全家人只剩下你一个了,以你这柔弱模样,我断定这酒馆,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月。
“半月之后,不是酒馆因经营不善而倒闭,就是你被好色酒徒抢去,失了清白与自由。”
“我愿当公子的婢女。”
小月没有半点犹豫就点了头。
斜阳里,何氏酒馆门外“打烊”的牌子,换成了“歇业”,开门的时间没有标注,但大门处沉甸甸坠着的大锁,无声的告诉周围的人,这间酒馆,可能不会再有开门的那一天了。
小月背着瘪瘪的包袱,亦步亦趋的跟在宋屏的身后,澄亮的双眸里,清晰的映着被余辉包裹的黑色身影。
从今往后,她不会是一个人了。
宋屏一直留意着身后的人,某些想法,竟然慢慢改变了。
信陵苏家,苏北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出神。
瑞兽香炉中沉香袅袅,让准备侵蚀进来的暗流,都被迫安静了下来。
他低着头,神色动容的看着紧握在手中的黑金令牌,眉间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不少。
凤瑾将令牌扔给他的时候,只说这是个权限较大的宫门令牌,他也是这样认为,即便他清楚的看见上边“景和元年”的标记。
被迫主动与爱分别的痛,让他一直将令牌藏起来,就怕再次看见会触景伤怀。
然而自怨自艾的某日,不小心将它露了出来,更不小心被状态还算正常的父亲看见。
“凤瑾的帝王令……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父亲很震惊,他也很讶然。
从古至今,帝王令均由纯金锻造,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奢华无比,由黑金锻造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北,你是打算举兵谋反,推翻负心女帝的政权?”
也难怪父亲这样问他,毕竟手持当代帝王令者,可以号令三军。
推翻阿瑾的帝位,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令牌本就是她给他的。
他只好小心解释道:
“这是我离开前,阿瑾悄悄给我的。”
他隐瞒了部分细节,只说了个大概。
父亲的眉目微微舒展,表情从愤慨变成了慰藉,拍了拍他的肩,轻哼着说道:
“还算她有点儿情谊……为父与你的姐姐们早已下定决心,你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就算是谋反。
“不过,既然你不打算这么做,那你要将这东西还好藏起来,千万不能让第三个看见!”
一阵叩门声响起,传来了清风倦意的低语:
“家主,老爷的病又发作了,苏州城里的万民钱庄的苏掌柜忽然暴毙,留下了一堆漏洞巨大的烂账。”
苏北闭眸轻叹,唯有手中的令牌,给了他支撑下去的力量。
苏州城是信陵一代最繁华的城市,也是整个大禹物品集散中心,苏家下置产业万民钱庄的第二分号,就设在城中。
钱庄每日流通的银钱以数十万计,拥有这样庞大的现金流,其掌柜必然是苏父的心腹,然而这样知根知底了几十年的人,都出了问题,这足以说明苏家存在的问题。
苏北从云都失魂落魄回到苏家的半月里,这所有的弊端都爆发了出来。
有苏金楠这样的商界巨擘,苏鸣英这样的前业精英,苏家的管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