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殿上,凤颖一身旧式的龙腾凤唳的帝王礼服,凤眼处的宝石缺了半角金龙爪子处的金线也有些崩开,就连头上的帝王冠冕,也不算华贵。
想起自己穿着凑合的一套礼服,来进行人生中最重要的登基大典,脸色就变得极为阴沉。
帝王礼服制作繁琐,材料珍贵,造价高昂,耗时长久,即便是已经登基六载的凤瑾,用来参加各种大典的帝王礼服,都仅仅存有两套。
一套存放长极宫,供帝王在极为重要的场合穿着,一套封存于太庙,以作帝王威震天下的物化体现,方便后世子孙瞻仰。
她每一世都在提前为这一天做准备,她的帝王礼服,主政朝服,帝王常服,都早已在暗中吩咐下人准备好了。
哪知凤归麟那杀千刀的,一把火烧了她的府邸,将她登基需要的所有物件烧的一干二净!
身上这件,还是几朝前,某个纨绔皇帝玩废原本那件后,昏聩的命令底下人赶制的,而她又是在偶然间得到的。
穿着二手货,赶赴登基大典,妈的,历朝历代都没有这回事儿!
“众卿平身——”
凤颖压着暴躁,发泄般的甩过衣摆,朝梦寐以求的龙椅走去。
今日是景历七年三月十七,是她登基的日子,也是生死之日的前夕。
每一个三月十八,尤其是继位后的三月十八,都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年份可以有出入,但具体的日期,却始终取如一。
凤颖闭上眼,重重的呼了口气,这些年来,与其说她一心争权夺位,不如说她在搏命。
她想活得更久,活到寿终正寝。
收拾好情绪,缓缓睁开双眼,用积攒了几世的威严目光,向下方朝臣扫去。
忽然间,暼到了殿外模糊的白色身影,她心头一震,凝眸细看,却没看到任何异样。
那分明是傅文清
朝会因凤颖心不在焉而提前散去,拖着厚重的礼服行走在离宫的道路上,她成了全世界第一个,登基后还得在宫外找地方住的皇帝。
回到曹国舅特意腾出来的宅院后,她心情不善的呵退所有的下人,包括藏干暗中的影卫,卸下一身沉重,心烦的去了宋屏所在的偏厢。
她不信宋屏,但目前只对他有倾诉的欲望。
“朕已经是大禹王朝的女帝了。
凤颖靠在门边,突兀的开口,语气略显沉重,听不出任何得偿所愿的欣喜。
宋屏的伤不知怎么的就恶化了,之前还能下地行走,如今又躺回了床上。
他艰难地睁眼,挪动着开始红肿脓化的半边身体,淡淡的笑道:
“怎么,陛下不开心?”
他换了称呼,叫的陛下而非主人。
凤颖眯了眯眼,阴沉沉的看着床上的人,嗤笑道:
“朕为何不开心?
“如今天下尽在朕的掌控之中,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宋屏静静的端详着隐忍怒意的凤颖,桃花眼敛了敛,眉目间流转着与生俱来的风流韵味。
“既然开心,陛下又为何不在宫中,同朝臣们联络感情,而是跑到我这里对着我这张狰狞可怖的脸,倾吐内心?”
顿了顿,忍着痛挑了下眉,用嘶哑难听的嗓音笑道:
“其实,你内心慌乱得很啊?”
宋屏的问题转瞬变得尖锐,完全没有君臣亦或是上司与下属的分别。
凤颖目光渐沉,却不曾制止,只是不发一言的盯着他。
她的那些手下都没有揣测她心思的胆量,唯有宋屏不怕惹恼她,喜欢直言不讳。
一个人被捧得久了,就会迷失自我,这就是她即使不信任宋屏,也没有任他自生自灭,甚至除掉他的原因。
见自己的话语正中凤颖要害,宋屏轻笑这着摇摇头,眉头紧蹙的动了动身体,而后继续讥诮:
“你今日所谓的登基称帝,不过只是走了个形势,大禹的兵权、金钱、粮食或是药品等物资,没有一样在你的手里。
“你筹谋多年,暗处布满了你的势力,但暗处的东西始终只能待在暗处,他们见不得光,更没有与明处的属于凤瑾,早已盘根错节的势力,正面相抗的本事。
“你已经发现了,这个王朝没有凤瑾,即便风云四起暗流涌动,可终归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更没有你想象中的分崩离析的局面。
“你在仇恨凤瑾的同时,又不由自主的被她的缜密心思心思所慑住,一个在死后都还能让朝廷有条不紊的人,该是多么的恐怖!
“你还生气的是,你已经登基,成了大禹名正言顺的主人,然而那象征身份的帝宫,却不属于你。”
每一句话,都剖开了凤颖最真实的内心。
然而就是因为太过真实,让她面目狰狞,怒不可遏。
“宋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不怕朕当场将你碎尸万段?”
“陛下一回来就屏退左右,来到我的房间,难道不是想听这些?”
宋屏动了动肩膀,脑袋往后仰了仰,惬意的眯了眯眼。
“真话确实不好听,但,看清真实才能让我们走得更稳、更远。
“谋夺皇位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