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岭的风,刮得格外的张狂。
那里的空气,烈得跟酒一样。
一支支带火的箭矢从上方袭来,甫一落地,火焰就猛烈腾起,烧灼着任何接触到的东西。
浓烈的血腥味中,混杂着刺鼻的火油味儿,还有皮肉烧焦的味道。
好多人身上中了箭,裹满火油的箭尖穿破衣衫,刺入皮肉,活生生的将完好的皮肉烧焦。
即便是这样,铁甲军中的士兵,仍不忘挥舞着武器,奋力劈砍着任何想要侵占他们家园的人。
麾下士兵一个个倒下,一个个将血流入了这片荒凉的土地。
顾长风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当初那一场让黑虎军全军覆没,让他成为通敌叛国的逆贼的战役,也是如此的境况。
他心中一凉,死死的握住了天光剑的剑柄,狠狠的朝四周盯去,右手顺势一划,两名扑上来的越国蛮人,转眼间躺在了血泊里。
鲜血溅了乌金满身,它打了个响鼻,极为淡定的甩了甩脑袋。
额间精铁面具反射出森森寒意,恰与背上人手中瞬息之间,便收割了一条性命的染血宝剑,交相辉映。
顾长风虽然心生恻隐,但战场之上你死我活的道理他打小就明白,平日里与他关系再亲密的士兵又如何,上了战场,总有些人再也回不去。
他只能一边斩杀着敌军,一边在心中迅速分析着战况,他所能做的,只有尽量让铁甲军在此次战役中的损耗减少。
“将军,情况有些不对。”
陈实跨越重重阻碍,终于骑着马来到了顾长风的附近,盔甲带血,别有一股冷煞之气。
“情况确实有些古怪。”
顾长风轻拽缰绳,乌金前蹄高抬,而后用力一踏,准备从下方偷袭的敌人就被铁蹄踏得血肉模糊。
“越军派兵偷袭,算起来此刻我军已是处于劣势,但他们攻势虽猛,杀伤力却不足,似乎是在忌惮些什么。”
一种阴谋的感觉,逐渐在顾长风心中扩散。
他们与越军可是老对手了,相互之间,没什么好忌惮了,今次却如此反常,分明是有古怪!
顾长风努力思索着缘由,梳理着自己所有的安排,检查是否存在什么疏漏之处。
一日半后,这场古怪的对战因越国主动鸣金收兵而结束。
陈实等将领,都被顾长风派去检查伤员的情况,组织扎营,而他则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的在战场四周搜寻。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晚些时候,我要去趟狼山,你守好营地。”
吩咐完后,他便骑着乌金渐渐远去。
他骑着马,在鲜血与黑烟交织的战场上穿行,这样的场景,忽然触动了他脑海最深处的记忆,他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狼烟四起,赤色的火焰无情的烧灼着周围的土地,努力的在将遍野的尸体,化为焦土。
他艰难的睁开眼,四肢已经被鲜血浸湿,他愣愣的望向四周,辽阔的荒野里,没有一个站起来的人影。
麾下将士,无一生还。
“我顾家世代金戈铁马,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努力的向前爬去,想要从战场上离开,想要活下去。
那样,他才能找到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保住他顾家满门的荣光,安慰黑虎军众将士的英灵!
银铃声被冷风捎带着靠近,有一刻过后,一抹浅绿色的厚重裙摆,停在了他朦胧的视线之中。
“你就是大禹的战神将军顾长风?
“呵,命还真硬,也罢也罢,就当你命不该绝!”
他被那姑娘救了回去。
一个月后,他终于能下床走动,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门槛处,看着人烟稀少的村庄。
村子的东边,他看不见的远方,是他曾经最记挂的地方。
“又在想以前呢?
“你是不是想回去查清真相,可你就不怕羊入虎口?
“镇上的人可都是在议论,黑虎军首将顾长风通敌叛国呢。”
“我问心无愧,没做过便是没做过。
“要是我查到是谁设下的局,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若原因是你功高震主呢,我粗通占卜之术,或许能勉强帮得上忙。”
顾长风心神一晃,立马醒转过来。
兰心似乎最开始救他就是带着别的目的,在他养伤的那段时间,也有意无意的将他的注意力往云都引去。
凤瑾之前对他说过,无论信与不信,都是她安排人救的他。
若那次不是她设的局,那这一次的古怪,是不是也是来自于同一个人?
思及此处,忍不住想起了突兀的出现在他营帐,险些被他抹了脖子的凤瑾。
那一句极不正经的“朕来看你啊”,一直在耳边萦绕,让他的心情变得颇为复杂。
也不知她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不知,她抵达安全之地了没有?
乌金驮着他摇头摆尾,再次死里逃生从战场上全身而退,让它心情雀跃得很。
行至丛林深处,乌金忽然停住步子,顾长风蹙了下眉头,往四周看去,数十双绿油油的眼睛,从光线昏暗的地方显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