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蓄满力量的右掌落到凤归麟脸颊上的那一瞬,凤瑾忽然收住了手,散去了力道。
凤瑾,你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这句话,她不止一次的听到过。
顾长风说过,楚辞说过,没想到如今,连凤归麟也这样说。
她知道,自己欠了太多,有记得的,有不记得的,可这些又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她是人,她怎么没有心呢?
凤瑾缓缓收回了手,视线垂到了地上,无力的叹道:
“凤归麟,你走吧,朕希望你下次说话前,能考虑下别人的感受。”
就在她的手落下的那一刻,一只刺骨冰寒的手极其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将暴虐的真气灌于她的掌心,箍住她的手,发狠的朝她面前人的胸口拍去。
那是凤归麟的手,是凤归麟的真气,亦是他的胸口。
凤瑾惊愕的抬头,就看到凤归麟拉着她的手,狠戾的攻击着他自己,嘴角的笑嘲弄又阴狠。
“你不是想为他报仇吗,来啊,我亲自帮你!
“这下够不够,够不够!”
鲜血从他嘴角渗出,沿着下颌滴落,最后在凤瑾的手背上绽开一枝妖艳至极的花朵。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在怕我,认为我生带诅咒,会给所有人带来不祥。
“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我就该死在晋阳王府当年的大火里?
“凤瑾,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凤归麟的情况让凤瑾触目惊心,看着手背上的鲜血,她心头沉重,胃里却又止不住的泛酸。
她第一次见到凤归麟这样狠的人,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他的感情里沾满了鲜血,他的世界也是鲜血淋漓。
身上猎猎作响的红衣,也艳得跟血一样。
血色,似乎成了他最显著的特点。
视线停留在他胸口艳极的衣衫上,脑袋忽然出现刺痛,耳边出现了一道带着一丝稚气的女声。
“凤归麟,你穿红衣的样子最好看。”
“……你喜欢?”
低沉撩人的男声怔了怔,随后便染上了微不可查的欣喜,欣喜到,连嗓音都表露出细微的沙哑。
“好。”
凤瑾隐约能猜到那姑娘是谁,但她却不敢确定。
沉重的呼吸了一下,将真气灌于右掌,与凤归麟的控制相抵抗。
待右手能自已后,慢慢的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将柔和的真气缓慢的输了进去,缓解着他的伤势。
“你既然从大火里幸免于难,说明你还是受上天眷顾的。
“凤归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亦有他自己的难处。便是朕,都不可能随心所欲。
“旁人的话,你无需在意,你为你自己活就好,不然像朕这般人人得而诛之的人,早就活不下去了。”
待真气再无法出现作用的时候,凤瑾停下了动作,为他理了理脏乱的衣襟,缓缓收回了手,转身就要离去。
“凤颖归来,许多事都穿在了一起,并织成了阴谋的大网,稍有不慎,朕就会尸骨无存。
“朕先走了,你的伤,你记得找陈寻看一看,他是朕的人,不会乱张扬的。”
凤归麟愣在原地,看了一眼被理得整齐的衣襟,眸里的血色渐渐褪去。
他抿了抿唇,终是唤住了凤瑾。
“摄政王还有何事?”
看着那与多年前除夕夜耀眼灯火下一样的眉眼,却已变得绝色的脸庞,他心潮一阵涌动。
他想听她再说一遍:小哥哥你真好看,小哥哥,你跟我回家。
他张了张口,只叹息的说了一声:
“你可不可以再叫一次我的名字?”
“凤归麟?”
凤瑾略微偏头,蹙起眉疑惑的看着他。
没得到回应,凤瑾摇着头,转身领着谢玄离开了。
待即将消失在巷尾的时候,凤归麟不再压抑心中感情,眸光微湿,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回应道:
“我叫凤归麟,晋阳王府世子,家住抚顺街十二号。”
他是在替从前的自己,回答初见时凤瑾的问题。
小哥哥,你家在哪儿?
如果当初他是回答了问题,而非一直喊“滚”,那她现在是不是就能知道他,知道他们在很久的曾经就相遇了?
世上没有如果,他得不到答案。
……
前来探望的大臣一走,凤颖就不再伪装,彻底阴下了脸。
曹国舅不知她周身的气息,为何会变得如此阴森可怖,不敢问询,只能干干的咽着唾沫,在一旁如坐针毡。
“殿下……”
即使先帝驾崩,皇贵君容渊离开云都,容家的权势仍旧不可小觑,他仍然想要攀附容家。
“您要回来也不事先知会一声儿,我好派人提前将王府修缮一番。
“现在我让管家雇了云都最好的工匠去了王府,不过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完工。
“殿下,府上最好的院落已经被腾出来了,里边的物件儿全是新换的,这半月就委屈殿下住在老臣府上可好?”
凤颖微眯起眼睛,危险的盯着自作主张的曹光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