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无人应答。
凤瑾抿了抿唇,下意识破开房门。
屋内静悄悄的,跨步朝里走去,视线所及之处,陈列干净整洁。
奢华亮眼的东西几乎没有,谈得上额外的装饰品的,只有墙上几幅字画。
颇为文雅。
目光最后停在了床上。
四周挂着烟蓝色的纱帐,清寒入户,纱帐微微浮动,就像是寂静流淌的河流,透露出“清冷”二字。
纱帐的正前方被铜钩勾起,钩子上坠着深蓝色的流苏,左侧流苏下,靠坐着一位面相儒雅温润的男子。
一贯注重仪态的人却卸了发冠,将泼墨般的长发披在身后,身上只着了素白寝衣,肩上搭着厚重典雅外袍。
脚榻上堆着一大堆折子,床沿上也散乱的放了几本书册。
听到房门外震颤的声响,他顿下批改的动作,蹙眉抬头看去。
见是凤瑾,眸中嘲讽一闪而过,重新埋下了头,忙着手中事务。
真是劳模,这是凤瑾的感想。
自觉放轻步子往床榻走去,待到床前立住,轻声问道:
“朕听说你病了,可有什么大碍?”
“偶感风寒,比不得蛊虫要命。”
宛若清风的嗓音响起,那清风朗月的人却不曾抬头。
凤瑾疑惑的皱了下眉,扬手让陈寻上前看诊。
“蛊虫,什么蛊虫?”
楚辞缓缓抬头,看着装傻充愣的凤瑾,他一点儿都不想同她说话,只扔给她一个讥诮的眼神。
凤瑾登时就炸了,惯的你,扔个眼神给朕体会,体会个毛线!猜猜猜的,很烦人的好吧!
几步跨前,便来到了楚辞的身边,下意识的抓他衣襟,奈何被脚榻上散乱的奏则绊住,重心偏移,整个人就抓拽着楚辞往里侧压去。
视线回落,正巧对上楚辞冷漠与羞辱掺杂的目光,这是来自楚辞的死亡凝视。
那一刻,凤瑾脑中有零碎的片段浮现:
山野外月华似练,虫鸟低鸣,各归巢穴。
“陛下,放开臣!”
清风般的嗓音里压抑着愤怒,仔细瞧去,那双温润的眸子都被赤红所替代,那是悲愤与震惊,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然而他却将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是担心被人觉察。
再要细看后续,又变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楚辞的里衣被拽开,露出几分硬实的胸膛来,他虽是文人,却也会练些寻常的功夫,毕竟君子六艺,乃是必修之课。
见着拽着自己衣襟,趴在自己身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凤瑾,时过几年,难堪再一次涌上心头。
凤瑾功力深厚,天下难逢敌手,又怎么会被区区奏折绊倒?
楚辞将悲愤掩在眸底深处,不挣扎,不反抗,就这么冷漠至极的望着她。
“怎么,陛下大清早来臣府上,就是为了给臣难堪的?
“不知陈太医可有诊出什么来?”
隐忍的模样触动凤瑾心底最深处,凤瑾顿生愧疚,却也知当下任何异于平常的反应都是不合时宜的。
缓缓松开攥着他衣襟的手,极为淡定的从他身上离开,一本正经的理了下衣衫,转头看向了陈寻。
“回陛下,楚丞相确实有风寒之症状。”
只需望几眼,陈寻便诊出了楚辞的病情。
楚辞嘴勾嘲讽,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陛下难不成以为臣是装的?”
凤瑾轻叹一声,担忧的说道:
“朕只是忧心楚爱卿的身体,你看你一心操劳国事,如今累病了,都还不忘处理政务。
“朕实在是愧疚不已。”
话落,扬手命陈寻与杜明退下,屋子里便只剩下她与楚辞二人。
窗扇轻摇,咯吱轻响。
楚辞捡起落于被子上的外袍披上,握着拳咳嗽了两声。
他确实是病了,如陈寻所说是风寒,也如杜明所言是心病。
吴侍郎隐约中透露的真相,让他备受打击。
“楚辞,你能否给朕说一说,蛊虫是怎么回事?”
凤瑾放缓了声音,侧坐于床沿,亲切得就像曾经那样。
狭长的眼尾低垂,眸子澄澈得一眼就能看到底,楚辞辨不清她此刻究竟是真的还是伪装的。
“楚辞,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几年朕如灵魂离体,活得浑浑噩噩,许多事都做得荒唐。”
凤瑾起身朝窗户走去,寒风扬起她的鬓发,扬起她冷冷清清的衣摆,整个人周身都是孤寂感。
楚辞拧着眉头,审视着她的背影,他不知该不该相信她。
“臣想知道,陛下为何会赐婚给臣?”
他没有直白的质问凤瑾,为何会将身怀蛊虫的女人赐给他,究竟是想要杀他,还是想要控制他?
有些事,在真相大白之前,不适合全部透露。
凤瑾努力回忆了许久,仅仅会回忆出几个朝堂之上,对他百般嘲讽的场景。
多数的讥诮言语,应当是另一个人说的。
“是为了给你难堪。”
这是凤瑾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楚辞是她左膀右臂,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削弱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