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疏不知道他都脑补了些什么,继续道:“更何况,巴林从未主动挑起战争,让边境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的是谁,你心里不清楚吗?”
听到这话,月圆眼睛猛地瞪大了。
她作为大璟人,作为皇宫里的奴婢,心里从来都只知道服从,六殿下吩咐什么她照做,六殿下的理想她辅佐,从不曾想过那所谓的理想是否合理,完成理想的道路究竟埋葬多少无辜的生命。
“成就伟业必然少不了牺牲”,这是殿下经常说的。
可如今对上付疏那清冷澄明的眼神,她却根本没法像六殿下那样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
是啊,大璟与巴林的战争是大璟皇上挑起来的,那些死去的士兵和百姓也都是为了皇上的“宏图伟业”牺牲,又怎么能怪到巴林头上呢?
而六殿下……月圆脑海中浮现出心上人文雅俊逸的面庞,他无疑也是主战的一方,之所以派她监视公主,也是为了之后歼灭巴林做准备——毫无疑问,那将又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杀戮。
她眼中闪过短暂的迷茫,但她不能认错,因为一旦认下,她必然会因为构陷公主而受罚丧命。
她故作强硬道:“殿下这话,是在责怪皇上?”
“奴婢知道皇上派您来和亲,您心中有怨,但皇上毕竟是大璟的天,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百姓安宁,您身为大璟长公主,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若是普通人,只怕会被她这强盗逻辑糊弄过去,但付疏的思维可不是一般的清楚。
只见她冷笑一声:“若他真的为大璟百姓安宁考虑,就不会在没做好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贸然出战,让无数战士百姓的血肉和女儿的一生为他还债。”
旁人听了这话是什么心情穆桢不知道,他自己却是满心的赞同与怜惜。
在草原上,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战争和摩擦数不胜数,但他可以对天起誓,每一次他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每一次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绝非突然兴起,拿子民的生命开玩笑。
而福禛一位高高在上的大璟公主,竟然能摒弃天生的立场,跳出桎梏客观理性地看待战争,实在是令人惊叹。
上位者的心血来潮,却要她一个女子背井离乡嫁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为妻,更让人心里不落忍。
若这是发生在巴林,他自问是绝对不愿乌玛远嫁的,哪怕多赔些牛羊银两,他也不愿亲人受苦。
可福禛的父亲就这么舍弃了她,她的弟弟也派人监视迫害她,真是狼心狗肺!
穆桢心中又怒又怜,但为了维持自己穆桢王的威严形象,他面上并没有显现出来,不露声色地进了帐篷,一脸高深莫测。
见他来了,付疏也只是微微抬眸,点了点地上跪着的月圆道:“此婢串通外人出卖主子,还与大璟的主战一派暗中联络,就交由穆桢王处置了。”
虽然早就从截胡的信件中知道王妃身边有丫鬟跟付靖川通风报信,但穆桢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刚硬,毫不避讳地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付靖川可是她的亲弟弟啊。
不过从刚才的话中也可以看出她对大璟的态度,只怕是失望至极了吧。
穆桢抿抿唇,眼睑微垂掩住眸中动容,朝阿卜扬了扬手:“把人带下去。”
阿卜领命,上前提着月圆就往外走,还不忘找了块布把月圆的嘴堵上,免得这事闹得太大,巴林百姓对王妃有意见。
看他们离开,灵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也跟着退出了帐篷,只留下了付疏和穆桢二人。
付疏性子淡,看不出一点别扭,闲适自然地喝着茶,反倒穆桢有些不自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抿着嘴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凶。
这么大个人杵在那,又是巴林首领,付疏也不好晾他太久,取了干净的茶杯放在对面,优雅地倒了茶水,淡淡道:“今天事情多,穆桢王想必也乏了,且坐下喝口茶吧。”
穆桢自然是打心眼儿里地愿意,带着几份局促地坐到她对面,端起茶杯牛饮而尽:“我习惯了,倒是王妃,今日受苦了。”
只见付疏似笑非笑地睇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比起初来巴林的时日,倒也算不得什么。”
穆桢脸色顿时一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自知那些时日苛待了她,语气真诚道:“是我对不起你,王妃想怎么罚我我都认。”
“哦?”付疏眉毛挑了挑:“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她做出思考模样,托着下巴,纤细莹润的手指点着茶杯边缘,轻慢又优雅。
草原女子肤色大多是健康的小麦色,骨骼也比大璟人更为健壮些,饶是娇美如翡丽金,看起来也比付疏宽上一圈。
穆桢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瞧她,便觉得她纤细明丽,与他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雪白的肌肤晃得人头晕目眩,精雕细琢的五官美得惊心动魄。
“我想到了,不如就罚穆桢王为本宫修筑新的兔舍吧。”直到对方出声,他才回过神来,眼睛顿时一亮。
“好,合该如此。”
兔子的繁育能力非常强,不过一个月时间,两只成兔就生下了第一窝兔子,共六只。
付疏十分看中这几只幼兔,命灵珠和月圆十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