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走吗?”男人问道。
他的脸上早就褪去了曾经的轻慢和骄矜,在这些年里,变得沉稳了许多,浅色衣袍也换成了黑色,一举一动都带着成熟男人的威严。
“在京城呆久了,人会变得浮躁,我不属于这里。”女人还是一惯的温和淡然:“我该去到我的去处。”
男人眸色闪动:“付疏,我……”
“苏钺。”付疏打断他,淡然一笑:“你属于这里。”
苏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勾起嘴角,轻声道:“一路走好。”
“有缘再见。”付疏迈进她的马车,像来时一样,慢悠悠地离开了。
苏钺看着单薄简陋的马车走远,目光留恋,强忍住的酸意终于涌上心头:是啊,他属于这里。
苏家世代为武将,手握兵权,唯他一人以文臣身份入仕。
新帝登基,根基不稳,武将多遭忌惮,父亲交出兵权,几个哥哥远赴边疆戍守,只为保住苏家,不惹祸上身。
如今他,也将要擢升左相,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为家族地位。
却永远都无法为了他自己的心意,再做些什么。
他属于这里,而她,属于远方。
栗县官宴时她说过:“天地之大,能人之多。”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可知道,又怎样?
…………
手腕一阵疼痛,付疏惊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浴缸里,右手拿着一柄锋利的水果刀,左手腕见了血。
似乎已经习惯了在不熟悉的世界突然惊醒,习惯了对上辈子记忆的淡忘,她用手按住出血的位置,平静地起身,找到干净的纸巾毛巾,为自己处理伤口。
索性她是在刀刚一接触手腕时就醒了过来,伤口并不深,处理起来不算麻烦,若真是等割完之后再来,怕是得送去抢救了。
敲门声响起,一个声线温柔却略显冷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付疏,你怎么还没洗好?到时间背英文了。”
听到这个声音,付疏的心里一沉,惧怕濡慕等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就好了。”
找到睡衣穿好,她吹干头发,开门走出了浴室。
外面是一间卧室,身穿干练西装的女人坐在床上,见她出来,表情严肃,语气冷漠:“你今天晚了十五分钟,什么时候背完英文再睡吧。”
说罢,她没再多给付疏一个眼神,推门而去。
等她走后,付疏才有时间打量这间卧室,鹅黄色和白色相互辉映,看起来少女又温馨。
她刚才照过镜子,自己现在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和这个房间的品味吻合。
并没有背什么英文,付疏径自躺到了床上,开始接收记忆。
现在的她是一个高二的学生,成绩优异,容貌姣好,算得上是校花级别的女神。可这样一个女神,却患有重度抑郁,几度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和她的家庭有很大关系。
付疏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父亲冯威是个凤凰男,靠外祖付家事业小有所成,在母亲怀孕期间出轨秘书,并生下了只比付疏小一岁的弟弟。
母亲付菁菁,也就是刚才冷漠离去的女人,她性格强势却深爱着冯威,得知他出轨被气得难产。
最后命虽然保住了,却伤了身体,一辈子只能有付疏这么一个孩子。
冯威重男轻女,秘书生下儿子后就要和付菁菁离婚,付菁菁死活不同意,两人拖了一年多,最后还是离了婚。
可从那以后,付疏就遭了殃。
付菁菁对冯威有多爱多恨,对付疏的控制欲就有多强多偏执,她要求付疏优秀,比任何人都要优秀,尤其是不能比那个弟弟差。她不许付疏交朋友,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付疏的时间全部都被钢琴课舞蹈课英文课和各种比赛占满,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玩伴。
只要付疏一旦有哪里不如付菁菁的意,都会面临无止境的冷暴力。
这种情况,在一个月前变得更加严重。
原因是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冯廷煦,以年级第一的成绩升入了她所在的高中,海北中学,成为了她的学弟。
付菁菁知道这件事后,简直疯狂了起来,拼命要求付疏学习,不能松懈,每天不学到凌晨根本不能睡觉。
付疏不过才十七岁,长期在压抑的环境下本就精神状态不够稳定,在这样的逼迫下更是日渐憔悴。
但她不敢说,因为她的生命中只有母亲,她知道母亲的不容易,不敢惹母亲生气,更不想让母亲失望。
最后的结果就是,连她也在逼迫自己。
这样的恶性循环下,她的抑郁症愈发严重,晚上彻夜失眠,记忆里大大衰减,学习成绩也受到了影响。
在这一次月考之后,从年级第二名直接掉出了年级前十。
可想而知,付菁菁对她极度不满。
冷漠、失望将付疏包围,让她想要结束这一切,结束自己的生命。
付疏睁开眼,轻轻叹了口气。
让这样一个花一般的女孩子走上自杀的路,可见是有多大的苦衷了。
她走到书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