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瑛身后一直站着的高个男子,看了眼门外,面露不解。
“主子,我不明白,你怎么会信她,还给她一千两银子?若她是诓我们的,我们岂不是平白赔了千两银?”
解瑛捡起之前没看完的书,翻了一页,语气平淡无波。
“杜衡只是一个正六品通判,他女儿看似是个简单柔弱的官家小姐,但……”
回想起初次见到杜明媚的场景,解瑛扬唇轻笑,透出些许玩味。
“但这位官家小姐,可一点都不简单。会使匕首,会简单招式,敢独自面对不怀好意的流氓地痞。身上有大内特制的倒钩羽箭,还知道惜字阁背后的买卖。”
解瑛抬头,眼眸中笑意满溢,“阿巳,你不觉得她挺有趣?我可许久没有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你如何断定这是桩赔本生意?三日后,京中回信,我们自然会知晓她说的是真是假。”解瑛顿了顿,细白指腹在书页上轻轻滑动,“若是真的,呵,那可真的有好戏看了。”
解瑛端起桌边清茶抿一口,翻动书页,天光之下,解瑛的面容轮廓仿若带着一层淡淡金光。
“杜衡与宋黎平日兢兢业业,但以郭承安的性子,他要的不是为百姓谋福祉的下属,而是听话的傀儡。”
解瑛轻笑,“但杜衡和宋黎能在虔州平平安安多年,也是人才。看来,我在虔州的这两个月不会无聊了。”
黄三紧赶慢赶,终于在巳时初刻回到杜家。
院门打开,百卉站在门口,瞧见马车过来,立即迎上前。
马车停稳,车帘拉开,百卉扶着杜明媚下车,小声且语速极快。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杜明媚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她,“娘说的贵客可到了?”
百卉摇头,笑脸盈盈,“还未到呢,夫人让我在这里迎你,小姐先去西厢梳洗,时辰不早,贵客应当快要来了。”
杜明媚听见人还没到,微松口气,径直走进西厢。
换衣服的间隙,杜明媚指了指桌上的青布包袱,对百卉道:“将这几本书送去阿莼屋里。”
杜明媚换好干净衣裳,来到正厅。
江芷佩问了问铺子的事,听到明日重新开张,面露喜色,说好明日陪杜明媚一道出门。
日头渐高,杜明媚眉头微皱,“娘,今日来的贵客是谁?”
久等不来,江芷佩也有些心急,“再过两月,你就要面见贵人,郭夫人怕你不知礼数,恐冲撞贵人,特意请曾在后宫中服侍过贵人的嬷嬷,来家中教导你的礼仪。”
闻言,杜明媚在心中冷笑一声,她在千姝宴上得了魁首,郭家母女不知要如何恨她,还会好心派人过来教她礼仪?
巳时过半,渌水巷中才响起马车声。
没过多久,江嬷嬷领着位身穿葱油绿褙子的妇人走进来。
那人双手交叠放至身前,嘴唇紧抿,下巴微抬,看人时眼睑下垂,仅仅是站着,便让人感觉到明显的傲慢与轻视。
江芷佩与杜明媚站起身,江芷佩笑脸盈盈,语气柔和,“不知嬷嬷如何称呼?”
妇人腰板挺直,“老身姓石。”
江芷佩请石嬷嬷在上首右侧坐下,杜明媚走上前,屈膝行福礼,轻声细语,“石嬷嬷。”
石嬷嬷端坐上首,斜斜地瞥了杜明媚一眼,语调微长,不轻不重,“嗯。”
江芷佩嘴角微僵,随即在心中自我宽解。
石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平日看见的都是贵人,出宫后在知府府中教导公子小姐,如今来他们这里,心有不快也可以理解。
“石嬷嬷曾是宫里的嬷嬷,你等会可得好好跟着石嬷嬷学,过两月见贵人时才不会出错。”江芷佩轻声叮嘱。
杜明媚点点头,双手微握拳,放在身前,右手在上左手在下,站得规规矩矩。
石嬷嬷起身,踱步至杜明媚身前,绕着她走了一圈。
她面色微沉,对江芷佩道:“夫人平日对小姐的管教太过松散了些,小姐的站姿尚可,但若是面见贵人,还需再练。”
江芷佩颔首,嘴角笑意隐去,“嬷嬷说的有理。”
石嬷嬷看了眼屋外,日上中天,时辰不早,她抿了下唇,面色不虞,“你这宅子太过难找,今日本要教小姐行走与跪拜之礼,但路上花费不少时辰,老身只好挑着重要的先说。”
江芷佩与杜明媚的脸色微变,渌水巷就在知府衙门附近,周边住的大多是衙门中人,乘车只需两刻钟,怎么可能难找。
分明是她自己出门太晚,三言两语间,倒成她们的错了。
杜明媚眸光微沉,正欲辩解,便被江芷佩按住了肩。
江芷佩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石嬷嬷曾是宫里的人,不可轻易得罪。
杜明媚咬着牙,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不怕日后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再报此仇。
“官家子面见圣上与皇后,当行跪拜之礼。”
石嬷嬷刚说了一半,江嬷嬷便转身退出屋子,再回来时,手上抱着两块松软垫子。
石嬷嬷看着江嬷嬷将垫子摆放好,面色稍稍和缓,语气仍旧傲慢,“夫人身边的嬷嬷倒是伶俐。”
江嬷嬷是江芷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