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祁子西难受地哼了一声,胡喜儿才猛然回过神来。
分明没人看到她方才的失态,她还是不自在地咳了一下。
这时邓钰拿了纸笔进来,胡喜儿忙是接过,认真写起药方。
邓钰注意到喜儿的字迹十分娟秀,却没注意到她红透的耳根。
直到喜儿把药方写完,抬起头来递给她。
她这才看到喜儿脸颊绯红。
糟了,该不会喜儿姑娘也病了吧。
她正这么想着,碰到了喜儿的手,小手凉凉的,怎么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她没多想,拿着药方急匆匆就出去了。
祁子南端了水进来,按照胡喜儿的意思给祁子西擦身子降温。
胡喜儿则是掏出银针,在几处穴位上分别扎了几针。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祁子南换了一盆水,又给祁子西擦了一遍。
胡喜儿道:“祁三弟弟,你歇会儿吧,热已经退下了。”她收了针,将手覆在祁子西额头上。
祁子南这才注意到他二哥的脸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红了,这会儿睡得正熟,他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来。
邓钰买了药回来,祁老太太在灶房屋檐下边煎药。
田香兰走了过来,“娘,你们忙活了一早上,都没吃上饭,我熬了点粥,都来吃一点儿吧。”
邓钰点了点头,“我去喊老三和喜儿姑娘来,顺便看看老二烧退了没。”其实有胡喜儿在,邓钰悬着的心早已经放了下来。
她走到祁子西房间,果真看到他的烧已经退下了,
正睡得安稳。
邓钰说灶房里准备了早饭,让祁子南和喜儿先去吃。
“我来之前吃过了,听说祁婶子和祁三弟弟昨夜照顾了一宿,还是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这儿有我,倘若他醒来,我再来知会你们。”
“这怎么能行,我二哥他——”
祁子南话还没说完,邓钰忙捂住他的嘴,“行行行,那便麻烦喜儿姑娘了!”
说着直接将祁子南从屋里推搡出来。
祁子南一脸委屈,“娘,你捂我嘴干啥,我又没瞎说话。”
“你这孩子,咋一点儿......”
邓钰正想说好不容易来的独处机会,他咋一点没有眼力见,但看到他天真无邪眨巴着大眼眸子,顿时又说不出话来了,“算了算了,吃饭去。”
祁子西这场病来得又急又重,昨日傍晚下工回来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后来一烧起来,整个人都迷糊了。
中途他半睡半醒,恍惚看到三弟在给他擦身子,他想说话,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昏昏沉沉中,他又昏睡过去。
睡梦中他记得做了好些梦。
梦到了他爹。
爹的面容很年轻,一如他小时候记忆里那般,他的身姿高大英武,冲着他笑时,温温和和,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温暖。
一转眼,他看到他爹身后出现漫天飞沙,接着他爹的脸也模糊了,周遭是遍野的残尸,战火连天,冲天的血光,一刻也没歇。
后来他爹也倒下了,倒在残
骸之上。
慢慢又被前赴后继倒下的士兵覆盖。
祁子西痛苦地大哭,他极力伸出手,想把他爹从残骸之中拉出来,可任凭他怎么努力,怎也触不到那只瘫软的手。
就在他头痛欲裂时,眼前一黑,画面一转。
眼前出现一张笑靥如花的小脸。
胡喜儿冲他甜甜笑着。
祁子西还来不及跟着笑,便听喜儿说:“祁二哥,我要跟辛大哥离开河湾镇,往后兴许再也不回来了,你可要保重啊——”
祁子西拼命摇头,“喜儿,别走......”
浑身疼得要命,犹如散架了一般。
祁子西嘴里喃喃着喜儿的名字,费力睁开眼,却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起初看不清,只觉得那人脸上透着古怪的绯红。
见他睁开眼睛,脸更是红得厉害,“你醒了?”
胡喜儿已经听他喊了半天自己的名字,还好方才没有其他人在场,否则她定会害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祁子西眨了两下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的五官。
但他不敢相信,恍惚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之中。
直到嘴边有清凉的触感传来。
他这才猛地睁大眼睛。
这不是梦!
喜儿在喂他喝水。
冰凉的茶水灌入他的喉咙,也浇醒了他发昏的脑袋。
“喝点水,润润喉,你烧了整整一夜,祁婶子和祁阿奶都担心坏了。”
祁子西脱口而出:“你呢,也担心我吗?”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一定是烧糊涂了,咋能当着喜
儿的面问她这种话。
谁知胡喜儿没有在意他的唐突,回答说:“我不担心。”
祁子西目光黯淡下去。
却是听喜儿又道:“生什么病我都能给你治好,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所以我不担心。”
祁子西想问她这些天去哪儿了,怎么连医馆都不开了。
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